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眼睛干涩得发疼,却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我和顾明奕,是真正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。
二十年时光。足够那个会揪我辫子、往我书包里放青蛙的混世小魔王,长成如今在商界杀伐决断、令人闻风丧胆的顾总。
也足够他把所有的耐心、温柔、纵容和偏爱,一点点积攒起来,然后毫无保留地,全都给了我。
从小到大,他对我几乎没说过一个“不”字。我皱皱眉,第二天那个惹我不快的人或事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。高中时被校外混混骚扰,他翘了至关重要的物理竞赛,跑去把人揍得跪地求饶,自己嘴角也挂了彩,却还混不吝地冲我笑:“值了。”
后来他叛逆,拒绝家族安排,非要白手起家自己创业。最难的那段日子,他挤在烟雾缭绕的出租屋里吃泡面,却会省下三个月生活费,给我买我随口提过的那条限量版项链,在电话那头声音哑得厉害:“笙笙,等我混出人样来。”
他真的做到了。公司上市那天,他身价一夜暴涨,成为财经版最年轻的神话。在觥筹交错的庆功宴后,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,滚烫的嘴唇一遍遍亲吻我锁骨上那粒浅褐色的小痣,声音喑哑而虔诚:“笙笙,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。一辈子,我就你一个。”
圈子里谁不羡慕?所有人都说,顾家那个桀骜不驯的太子爷,把他所有的软肋和真心都毫无保留地拴在了我林笙身上。
我也信了。信得死心塌地,奉若圭臬。
甚至,因为他,我对林皎都怀抱着一种近乎赎罪般的感激与愧疚——小时候那场惨烈的车祸,为了保护我们,父母当场身亡,而林皎,在混乱中推了我一把,自己却被重物击中头部,成了植物人。顾明奕当时的崩溃和之后十几年对林皎无微不至的医疗安排,我都天真地以为,是爱屋及乌,是因为我。
现在回想,每一个细节都像淬了毒的针,密密麻麻地扎进心里。
原来,他精心浇灌、小心呵护的,从来都是透过我的脸,看到的另一朵花。
直到林皎醒了。
那个在VIP病房里沉睡了十几年,被无数专家判定苏醒几率渺茫的,我的姐姐,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。
病房里,光线柔和得有些虚假,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。
顾明奕坐在床边,小心翼翼地将林皎半抱在怀里,正极尽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她喝水。他看她的眼神,那种几乎能溢出来的心疼和宠溺,我太熟悉了——曾经,那样的目光只独属于我。
我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的不安和刺痛,努力扬起一个关切的笑容走过去:“姐,你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林皎看到我,像是受惊的兔子,身体猛地一颤,立刻死死抓住顾明奕的衣袖,把脸埋进他怀里,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:“明奕哥哥……她……她是谁?我怕……”
“不怕不怕,皎皎不怕,哥哥在,没人能伤害你。”顾明奕立刻将她整个人环住,轻轻拍着她的背,像呵护一件稀世珍宝。
然后,他才抬起头看我,眉头紧锁,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疏离:“笙笙,你怎么来了?医生说了皎皎刚醒,神经系统非常脆弱,需要绝对静养,不能受任何刺激。你看你,吓到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