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拉着一起去。场子很热闹,灯光迷离。
有人起哄让周亦谙唱歌,他推拒不过,上去唱了一首英文老歌,嗓音低沉迷人,目光却一直含笑落在我身上。
下来后,他自然地搂住我的腰。
一个喝得有点多的哥们儿拍着他肩膀,大声笑道:
“行啊亦谙,这回找的小女朋友挺乖,不像上次那个谁,闹得难看。”
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,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微妙。
周亦谙皱了眉,淡淡瞥了那人一眼:“喝多了就一边歇着去。”
那人似乎也意识到失言,讪讪地笑了笑。
周亦谙低头看我,语气放缓:“别听他胡说八道。”
我摇摇头,表示没关系,脸上的笑容却有点僵。
那是我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,在他那些朋友眼里,我或许只是他“这回”找的“小女朋友”。
和“上次那个谁”没有本质区别,都是他公子哥生涯里一段无足轻重的点缀。
回去的路上,我有些沉默。
他开着车,似乎叹了口气:“意意,他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,那个人嘴欠,我以后少带你和他们接触。”
“没有,”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,“就是觉得……好像有点融不进去。”
“融不进就不融,”他伸过手来,握住我的,“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世界。”
他的话很熨帖,可我心里那点不安,却像滴入清水墨,缓缓氤氲开来。
真正让我感到压力的,是他的家庭。
他从未正式带我回过周家,只模糊地提过家里规矩多,父母比较传统。
但我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审视。
有一次,他母亲突然驾临我们常去的一家餐厅“偶遇”。
那是一位保养得宜、仪态雍容的夫人,手腕上一只冰种翡翠镯子水头极好,看我的眼神带着温和的打量,却让我莫名紧张。
“沈小姐是吧?常听亦谙提起你,说你很优秀,一个人在这边读书工作,很不容易。”
周夫人语气亲切,却自带疏离。
“阿姨您好,您过奖了。”我坐得笔直。
“年轻人靠自己奋斗是好事,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?”
我如实说了,父亲是中学老师,母亲是护士。
她点点头,笑容不变:
“很好,都是体面的职业,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孩子,果然文静懂事。”
又问了些我的工作规划,对未来生活的想法。
每一句都合情合理,每一句都像在评估一项指标。
那顿饭吃得我食不知味。
结束后,周亦谙被母亲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。
回来时,他脸色如常,只说我妈就是关心一下,让我别多想。
可我真的能不多想吗?
裂缝,就是在这一次次看似微不足道的差异和压力中,悄悄产生的。
我变得越来越敏感,越来越努力地想证明自己,证明我配得上他,配站在他身边。
而周亦谙,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,却并未真正理解这不安的根源。
在他看来,那些都是小事,是他一句话就可以摆平的问题。
他爱我,这就够了。
他不懂,爱无法填平阶层的鸿沟,反而会让落在鸿沟里的影子,变得更加清晰和令人刺痛。
3.
山雨欲来的那天,毫无征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