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默了,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。
良久,他才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:“沈一意,这就是你的答案?因为一点辛苦,就要放弃?”
“不是一点!”
我抬起头,情绪有些失控。
“是很多!是你永远没法理解的压力!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够不着的差距!是你家里根本不会接受我的事实!”
“我说过那些不重要!我会处理!”
他也提高了音量,带着怒意。
“你怎么处理?”我看着他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,“让你和家里决裂吗?周亦谙,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,现实点行不行?”
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歇斯底里。
他看着我,眼神里有震惊,有失望,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疲惫。
我们大吵一架,说尽了伤人的话。
他怪我懦弱,怪我不信任他。
我怪他不懂,怪他给不了我安全感。
最后,他摔门而去。
我瘫坐在地上,哭得不能自已。
我知道,有些东西,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。
然而,命运的残酷远超我的想象。
就在我和周亦谙陷入冷战的第三天,家里来了电话。
爸爸突发脑溢血,情况危急,需要立刻手术,手术费加上后续康复,是一笔对我们家来说天文数字的费用。
妈妈在电话那头哭得几乎晕厥。
天塌了。
我疯了一样地打电话筹钱,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亲戚朋友,凑到的钱依然是杯水车薪。
绝望之下,我唯一能想到的人,只有周亦谙。
我给他打电话,一遍遍,无人接听。
发信息,石沉大海。
他像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。
后来我才知道,那时他被家里紧急派去国外处理一个棘手的项目,行踪保密,通讯也被暂时管控。
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,苏未宛找到了我。
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,她穿着香奈儿的套装,优雅得像来参加时装周。
“沈小姐,抱歉。”
她开口,语气带着一丝怜悯。
“你父亲的事情,我听说了。”
我猛地抬头看她。
“亦谙那边暂时联系不上,周伯母的意思呢,这件事比较突然……”
她顿了顿,从包里拿出一张卡,推到我面前。
“这里面的钱,应该足够支付伯父的医疗费和后续开销。就当是周家的一点心意。”
我看着那张卡,像看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。
“条件呢?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。
苏未宛微微一笑,很轻,却带着胜利者的姿态:
“离开亦谙,彻底消失,你知道的,你和他继续纠缠下去,对谁都没有好处。
尤其是现在,他正在关键时期,不能有任何负面新闻缠身。
你父亲的这件事,如果被有心人利用,会很难看。”
她的话,像一把淬了冰的刀,精准地扎进我最痛的伤口。
尊严,爱情,父亲的命。
我没有选择。
我伸出手,指尖颤抖得厉害,最终,还是握住了那张冰冷的卡片。
它重逾千斤,压垮了我所有的骄傲和希望。
“好。”
我听到自己说,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
4.
父亲的手术很成功,恢复得也比预期好。
我辞了职,切断了和周亦谙所有共同朋友的联系,换了手机号,带着父母离开了那座城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