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我想叫,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,嗬嗬作响,半个音都蹦不出来。想动,四肢百骸像是被冻僵了,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。

她就那么对着我笑,水珠不停地滴答。

第二天我是被太阳晒醒的,一身冷汗把褥子都溻湿了。我猛地坐起来,手哆嗦着摸向枕头底下——那鎏金鸳鸯匣子还好端端地在那儿,冰凉刺骨。

我像是抓着块烧红的烙铁,猛地把它拽出来,鞋都顾不上穿,跌跌撞撞就奔村东头找五叔公。五叔公年轻时走过镖,见过大世面,村里就数他懂得最多。

五叔公正眯缝着眼在屋檐底下搓麻绳,接过我那匣子只掂量了一下,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就变了,变得跟昨晚那女人一样白。他像是被火烫了手,猛地把匣子丢回我怀里,嘴唇哆嗦着:

“你……你咋把这索命玩意儿捞上来了?!”

我吓懵了:“五叔公,这……这到底是啥?”

“啥?这是‘聘匣’!阴婚下聘的匣子!”五叔公胡子直抖,压低了声音,像是怕惊动什么,“收了这匣子,就是应了亲!那水底下的主儿瞧上你了,要跟你配阴婚啊!快!快把它扔回水库最深处去!或许……或许还能有条活路!”

我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全是昨晚那个湿漉漉的红衣女人。

可我那时年轻气盛,愣是梗着脖子,一股邪火顶上来:“都啥年代了!还信这些?一个破盒子就能要了命?我就不扔!能咋地!”

五叔公指着我,手指头颤得像是秋风里的叶子:“你……你小子……唉!劫数!劫数啊!”他重重一跺脚,转身蹒跚着回了屋,再也不看我一眼。

我揣着那冰凉梆硬的匣子往回走,心里头七上八下,但嘴上还是硬:“吓唬谁呢……”

然而,第二天一大早,我就被外头炸了锅似的喧哗惊醒了。

连滚带爬地跑出去,只见全村老少都像是被鬼撵着,疯了似的往水库那边跑。我跟着人流冲到坝上,往前一看—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,从头皮麻到了脚后跟!

水库里的水,一夜之间,竟真的退了!不是平常的消退,是彻彻底底地干了底,露出黑乎乎、裂着大口子的库底淤泥。而那些原本深埋水底的老坟,全都暴露了出来,东倒西歪,破败不堪。

最骇人的是,在坟场最中心的地方,赫然露出一口巨大的棺材!

棺材通体刷着朱红色的漆,在一片灰黑泥泞中扎眼得吓人。那棺盖像是从里面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开了,斜斜地掀在一旁。

阳光惨白惨白地照在那口朱漆大棺上。

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,鬼使神差地,一步步挪下库底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口棺材走过去。烂泥粘鞋,每一步都像踩在坟包里。

越走越近,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腐土和阴冷陈朽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。

我终于挪到了棺材边上,心脏咚咚咚,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。我屏住呼吸,探头朝那棺盖内侧看去——

那上面,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!深一道浅一道,触目惊心,像是有人被活生生关在里面,用指甲疯狂地抓挠挣扎过,那痕迹里,还嵌着暗红色的、已经发黑的血痂!

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裳。目光机械地、不受控制地转向棺材里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