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那次翻旧文件，他没藏住眼底的涩意。
那天下午下着小雨，苏晚星从文件柜最底层抽出个铁盒子，里面装着泛黄的设计稿和一叠照片。她坐在椅子上，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张塑封的合影，声音软得像棉花：“这是林屿，我大学同系的师兄。”
沈知遥端着刚煮好的红枣茶进来，脚步顿在门口。照片里的男生穿件干净的白衬衫，袖口挽到小臂，手里拿着块浅蓝色的布料样本，正对着苏晚星笑，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。阳光落在两人中间的设计稿上，能清晰看到 “玉兰花纹样” 四个黑色的小字 —— 和他送她的保温杯图案，莫名重合。
“他特别厉害，” 苏晚星的眼睛亮起来，像在说什么稀世珍宝，“我们一起在图书馆改设计稿，我总把花瓣的弧度画错，他不用尺子，一眼就能看出来；我第一次去柯桥面料市场，怕被商家坑，他陪我逛了整整一天，中午就吃了个馒头，还送我块进口的埃及棉，说‘晚星，你的设计值得最好的布’。”
她顿了顿，指尖轻轻按在照片里林屿的脸上，语气里多了点遗憾：“后来他去英国学纺织设计，走之前跟我说‘等我回来，帮你把苏记做成全国有名的品牌’，可去年他给我发消息，说要留在那边的设计公司，不回来了。”
沈知遥把红枣茶放在她手边，杯壁的温度透过陶瓷传过去，他指尖悄悄把照片往铁盒子里推了推：“会有靠谱的人帮你，比如…… 招个学设计的实习生？”
“哪有那么容易，” 苏晚星叹了口气，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，睫毛垂下来，遮住眼底的失落，“现在的应届生，要么眼高手低，要么嫌我们小厂累。幸好有你，沈知遥，要是没你帮我盯着生产、跑客户，我可能早就把苏记关了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 沈知遥笑了笑，转身去茶水间洗杯子。冷水顺着杯壁流下来，溅在他的手背上，才压下心里翻涌的酸意 —— 他也能陪她逛面料市场，也能帮她改设计稿，甚至能记住她所有的喜好，可他永远成不了 “林屿”，成不了她嘴里 “特别厉害” 的人。
那天晚上加班到十点，苏晚星突然推门进了他的办公室，手里拿着个白色的纸盒：“给你留的，你上次说这家‘葡式蛋挞坊’的蛋挞好吃，我路过就买了。”
沈知遥接过盒子，酥皮的甜香混着黄油的香气漫进鼻腔。他低头看着盒里金黄的蛋挞，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刚来时，随口跟她说过一次 “这家蛋挞的酥皮很脆”，没想到她居然记到了现在。
他拿起一个蛋挞咬了口，甜意裹着暖意漫进心里，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涩 —— 她记得他的喜好，却不懂他的心意，就像他口袋里的玉兰花吊坠，永远只能藏在最里面，不敢让她看见。
第 3 节
沈知遥来苏记的第三年夏天，苏记遇到了最大的危机。
一批发往广州的浅紫色棉麻面料，客户收到后说 “染色不均，有明显的色差”，要求全额退款，还要赔偿违约金。苏晚星拿着客户寄回来的样品，坐在办公室里哭了 —— 这批面料是她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大订单，要是真的赔偿，苏记的流动资金就彻底断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