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！不能！我拥有预知未来的笔，我拥有无尽的财富和刚刚开始的爱情，我怎么能死？！
视线死死锁在那支铅笔上。是它！是它写的！它能写死亡，就能写生存！
七。
身体先于崩溃的意识行动。我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扑向书桌，指甲刮过木质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。抓起那支温润却冰冷刺骨的铅笔，笔尖狠狠扎向报纸的空白处！
用力过猛，笔尖“啪”地折断一小截。
六。
脑子乱成一锅沸粥，唯一的念头是否定，是反抗！写什么？写“不死”？写“停止”？
笔尖颤抖着，几乎握不住。我用尽全身力气，在那行死亡宣告下面，歪歪扭扭地划下一个字——
“不！”
五。
墨迹晕开，是普通的黑色。没用！它没有改变任何事！
头顶的灯啪地一声爆裂，碎片如雨落下，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。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微光，勉强勾勒出屋内家具扭曲的轮廓。焦糊味弥漫开来。
四。
那支断了一截的铅笔，在我手中猛地一震！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顺着笔杆窜入我的手臂，直冲大脑。
它自己又动了！不，是我在写，还是它在控制我写？
笔尖不受控制地挪向那个刚刚写下的“不”字。报纸仿佛变成了吸血的沙地，笔尖陷下去，拖动。鲜红的、粘稠的液体从笔尖渗出，根本不是墨水！那是血！带着铁锈和腐烂的甜腥气！
它在划掉我的“不”！
一个巨大的、狰狞的、血红的“╳”，覆盖了我的挣扎。每一笔都像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。
三。
绝望的嘶吼卡在喉咙里，变成无声的哽咽。肺部像被抽空，窒息感攫住了我。身体开始发冷，一种生命正在快速流失的、无可挽回的冰冷。
视线开始模糊，涣散。书房在摇晃。
余光瞥见书桌一角，那本摊开的、写满了我无数欲望和恐惧的笔记本。还有……那截干瘪发黑的橡皮擦！
橡皮擦！它能擦掉字迹！它能擦掉铅笔写下的东西！它能擦掉这死亡宣告！
二。
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，求生的本能爆发出骇人的力量。我扔掉铅笔，手指哆嗦着，疯狂地去抠那截嵌在铅笔顶端的、小小的、血痂般的橡皮擦。
指甲劈了，渗出血，感觉不到疼。
抠下来了！那么小，那么硬的一粒，捏在指尖几乎感觉不到存在。
扑向报纸，用那粒可怜巴巴的橡皮擦，对准那行索命的血字，用尽我生命剩余的全部力气，狠狠擦下去！
“嗤啦——”
橡皮擦与报纸摩擦，发出刺耳的噪音。碎屑纷飞。
有戏！那血红的字迹居然真的淡了一丝！边缘被擦模糊了！
狂喜混合着绝望，让我涕泪横流。我疯了似的来回摩擦，摩擦！橡皮擦像一块劣质的砂纸，迅速消耗磨损，带着一种烧焦皮毛的古怪臭味。
一。
橡皮擦彻底消失了，磨尽了，只剩一点粘腻的黑色渣滓沾在我的指尖。
而那行字——
“你将在十秒后死亡。”
它还在。
血红的颜色黯淡了些，边缘被擦得毛毛糙糙，像是陈旧的血痂。但它依旧清晰地、残酷地印在那里，甚至，因为被擦拭的动作而显得有些凸起，更具压迫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