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我也不知道“我究竟是谁”
“我们当时在车里......在争吵......很激烈......”
她的声音断续，带着巨大的痛苦，系统界面上的湖蓝色悲伤几乎要凝固，
“然后......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猛地转回头，直视着我，眼里充满了泪水。
“然后车辆失控了，撞上了防护栏。”
接下来，就是一片死寂。
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，和她系统界面细微的电流音。
所以，三年前，我不是意外死亡。
我是在和妻子激烈的争吵中，遭遇了车祸？
那这三年......
“项目组发现，你死亡时的强烈情绪——痛苦、不甘、还有......还有对我的......”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，省略了那个词，“......一些极端情绪， 它们深深地嵌入在你的神经系统里，像一个毒瘤。如果我们直接导入会导致你的数字意识极不稳定，甚至可能......具有攻击性。所以必须屏蔽、过滤、覆盖！”
她指着自己太阳穴，眼泪终于滑落下来。
“我们以为成功了。这三年，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吗？那些快乐的记忆，大部分是真的！是系统根据残存的稳定数据生成的！我以为......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......”
“直到三个月前，那些被屏蔽的‘毒瘤’，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，开始突破防火墙了。你的异常，你的攻击性......都来源你死亡时留下的......诅咒。”
诅咒。
我死亡时留下的，对她的诅咒。
所以，那100%的杀意，并非空穴来风。
它源于我真实的死亡，源于那段被技术手段强行封印、却最终破土而出的强烈负面情绪。
我不是真的想杀她。
是死去的我，残留的意识，想杀她。
5
视野里的血红警告依然刺目。
身体里那股冰冷的、试图控制我的力量还在蠢蠢欲动。
但这一次，感受完全不同了。
如果她说的是真的......
那么此刻在我体内搏斗的，是什么？
是“陈序”这个数字意识求生的本能？
还是那个三年前死于非命、满怀怨恨的亡魂，最后的复仇执念？
哪一个，才更接近......“我”？
头痛骤然加剧，那些争吵的碎片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——
“......你不能这样对我！丁瑜！”
“......告诉我那不是真的！”
还有......一声模糊的、属于她的、带着哭腔的尖叫？
记忆的混沌深处，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，被刻意扭曲、掩盖了。
我看着她泪流满面、恐惧又悲伤的脸。
那股子源自系统、试图驱使我去伤害她的冰冷力量。
我自身汹涌的、不知来源的混乱情绪，以及那深不见底的、关于真相的怀疑，疯狂地交织、撕扯着我。
我到底该相信什么？
相信她流泪诉说的悲剧和苦衷？
还是相信我这具身体里，那即将冲破一切、熊熊燃烧的......
100%的杀意？
我的手臂，再次不受控制地，极其缓慢地，带着机械般的精准，抬了起来。
径直朝向她的脖颈。
6
我的五指微曲，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摩擦声。
是系统在精细调校这具“身体”的运动模块，以执行那最终的指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