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一股极淡的、陈年的油脂味,混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异香。

不是现代的油。倒像是老物件里才有的东西。

底下,林晚棠的声音又飘上来,轻轻的,却让所有人后背发毛:“是老灯油吧?百年前镇上的送魂灯,用的就是掺了犀角粉的特制油,能通幽冥的。”

陆沉的手顿了一下。

尸首放下来后,陆沉带着人去了镇子西头的守灯人小屋。

守灯人叫谢昭临,是个哑巴,负责看管制作送魂灯的老屋。见了人来,他咿咿呀呀地比划,脸上透着惊慌。

小屋又暗又潮,堆满了扎灯的材料:竹篾、彩纸、一罐罐的油料。角落里有个旧木箱没锁,李所长顺手一翻,拎出件戏服来,大红大绿,颜色艳得扎眼。可衣襟上,却沾着几块明显的、暗沉的血渍。

谢昭临脸色唰地白了,拼命摆手,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嗬嗬声。

“带走!”李所长一挥手。

两个警察架起哑巴就走。谢昭临挣扎着回头,目光却猛地对上人群外的林晚棠。他一下子僵住了,眼神里闪过极复杂的东西,像是恐惧,又像是别的什么。

林晚棠独眼静静看着他,没说话。

陆沉看着那件被收作证物的戏服,又看看被押走的守灯人,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那盏积满灰尘、样式古老的青铜灯上。

他摸了摸自己随身背包里那个硬硬的、同样刻着“往生”二字的物件,没言语。

当夜,陆沉在招待所昏黄的灯下看现场照片。老槐树的年轮刻痕特写,死者鞋底油渍的化验报告(确实含有异常古老的动物油脂和未知香料成分),还有那件带血戏服的照片。

他总觉得那戏服上的花纹有点眼熟。

敲门声响起。是林晚棠。她没客套,递过来一页泛黄的纸,是旧镇志的残页。

“十年前,镇长女儿坠塔那天晚上,”她的手指点在一行模糊的字迹上,“镇上唯一的戏班子,正在唱《目连救母》。”

陆沉拿起那件戏服的照片对比。照片里,戏服袖口有一处不易察觉的绣纹,正和镇志上描绘的、那个戏班的标志一模一样。

“还有,”林晚棠的独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,“赵大勇,十年前就在那个戏班里打杂。专门管...行头道具。”

窗外,风又起了,吹得窗户纸呜呜作响,像极了女人哭。

2 焚心劫

第二卷·焚心劫

戏台是老的,木头都糟了,风一吹就掉渣。

大火烧了半宿,把天都映红了。救火的乡亲近不了前,那火邪门,烤得人脸疼,却带着股阴阴的冷气。

火灭了,废墟里刨出个人形。焦黑蜷缩,像块烧透的炭。

陆沉踩着湿漉漉的灰烬走过去,鼻尖除了焦糊味,还有一丝极淡的、甜腻腻的香。

法医江离已经到了。他蹲在那儿,戴着白手套,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那焦尸口腔里夹出点什么。嘴里还轻轻哼着调子,不成曲,听着有点瘆人。

“是什么?”陆沉问。

江离没抬头,镊子尖夹起一小片没烧尽的纸角,上面似乎画着朱红的符。“纸人。塞嘴里了。”他声音温和,甚至带点笑模样,可手上干的活儿却让人脊梁骨发寒,“烧成这样,胃里东西倒没全毁。奇怪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