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片毁灭的光雨尚未落定,一个与我自身意识截然不同的、更加古老漠然的声音,仿佛直接在我脑髓深处响起:
“悖逆者。选择权已被你自行摧毁。基于你的‘反抗’资质,给予最后一次机会:重置至故事原点。证明你的‘拒绝’,并非徒劳的狂言。”
……
仙灵岛的风,带着湿暖的水汽和莲叶的清香,温柔得近乎残忍。
我猛地睁开眼。
身体沉重,体内奔腾的力量被压缩到近乎虚无。但记忆清晰得刺骨。回来了。真的回来了。不是锁妖塔,不是那该死的选择界面,是这里,一切的起点。
远处,隐约传来笨拙的划水声和一个年轻男子哼着小调的动静。
李逍遥。
来不及细想,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而动。我熟悉仙灵岛的每一寸土地,每一处阵法,比熟悉自己的掌纹更甚。避开那些徒具其形的迷阵,身影如一道青烟,掠过莲塘,穿透薄雾。
水月宫后的仙池,氤氲的雾气比记忆中更浓。少女空灵的歌声断断续续,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。
以及,一丝被骤然惊动的颤音。
“呀——!”
一声短促的惊呼。
我冲破雾障,正好看见那个穿着苗族服饰、贼眉鼠目的黑胖子,狞笑着朝池中惊慌失措的少女泼出那破功的污血!
时间仿佛被拉长。
没有思考。指尖在腰间一抹,一枚铜钱带着微不可查的法力波动破空飞出,后发先至,精准地击打在黑胖子扬起的腕关节上。
“呃啊!”他吃痛怪叫,那一钵污血大半泼在了自己身上和旁边的岩石上,发出“嗤嗤”的腐蚀声响。
几乎在同一瞬,我身形已挡在了惊惶的灵儿身前,宽大的衣袖一卷,将剩余的几点血珠扫开,目光冷冽如冰,盯住那抱着手腕惨叫的黑苗人。
“滚。”
一个字,没有任何高昂的声调,却带着刚从尸山血海、轮回绝望中爬出来的煞气。
那黑苗人撞上我的视线,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穿,所有惨叫和怒骂瞬间噎在喉咙里,脸上血色尽褪,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。他踉跄着后退,屁滚尿流地转身就逃,连掉落在地上的钵盂都顾不上捡。
身后的呼吸声细弱而慌乱,带着剧烈的颤抖。
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血色和戾气,转过身。
灵儿蜷缩在池水中央,双臂环抱着自己,像一只受惊的幼鹿。泉水没到她白皙的肩头,墨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,更衬得肌肤胜雪。她仰着脸看我,那双清澈如山涧泉眼的眸子里,盛满了未散的惊恐,以及一种全然懵懂的、纯粹的困惑。
“你…你是谁?”她的声音细细的,带着颤音,却不含怀疑,只有一种天生的、近乎脆弱的信任感,“是…是你救了我吗?”
我看着她的眼睛,那里面还没有染上后来的哀伤、责任与绝望。心脏某个被反复撕裂的位置,像是被这目光温柔地抚过,刺痛,却又有一种近乎奢侈的暖意开始弥散。
“路过之人。”我的声音放得极缓,尽量温和,生怕惊扰了她,“察觉有妖邪之气,特来看看。”
她微微歪头,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好奇取代:“妖邪?姥姥说,外面的人都很坏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