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晓慧的心猛地一沉。赵琳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，性格开朗泼辣，是她们三人小团体里的“乐天派”。但三年前，她丈夫在下班途中遭遇车祸意外身亡，留下她和两个年幼的孩子。从那以后，赵琳就像变了个人。
“你别哭，别哭，慢慢说，怎么了？”林晓慧压低声音，狠狠瞪了丈夫一眼，示意他闭嘴。
“今天……今天是他忌日……孩子们都睡了……我一个人看着照片……慧慧，我真的撑不下去了……”赵琳在电话里泣不成声。
林晓慧握着手机，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，又下意识地心算了一下这个时间点打车过去的费用——至少二十多块。她的心习惯性地抽搐了一下。但听着闺蜜绝望的哭声，她终究还是一咬牙：“好，你等着，别做胡思乱想，我马上过来！”
挂断电话，她顾不上再和丈夫争吵，匆匆拿起外套和背包：“赵琳那边出事了，我得过去一趟。今晚可能不回来了。”
李建明看着妻子焦急却仍不忘计算代价的模样，那股无力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，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，颓然地重新摔回沙发里。吱呀声再次响起，像是在为这个看似拥有百万家财，却处处捉襟见肘的家，奏响一曲无奈的挽歌。
2 逝者留下的数字与活着的痛苦
林晓慧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便宜的拼车。坐在充斥着陌生人气味和香水味的车厢里，看着计价器上跳动的数字，她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。一路上，她都在忍不住地想，这一来一回，小五十块就没了，够买多少斤土豆和白菜了。
直到赶到赵琳家，看到闺蜜那双哭得肿如核桃、空洞无神的眼睛，她那点斤斤计较才被强烈的担忧和心疼压了下去。
赵琳瘫坐在沙发上，怀里紧紧抱着一张一家四口的合影。照片上的男人笑容温暖，那时的赵琳依偎在他身边，眉眼飞扬，满是幸福。而眼前的赵琳，头发凌乱，面色憔悴，身上穿的还是几年前旧的居家服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。
“慧慧……”看到林晓慧，赵琳的眼泪又涌了出来，“我就是想他……要是他在，该多好……孩子们都想爸爸……”
林晓慧心酸得厉害，上前紧紧抱住她，轻轻拍着她的背：“我知道，我知道……会过去的，都会过去的……为了孩子，你也得坚强点……”
曾经的赵琳，是她们中最会享受生活的一个。工资不高，却舍得买最新色号的口红，追最火的网红餐厅，衣柜里永远塞满了漂亮衣服，活得肆意又张扬。虽然存款寥寥，但她和她丈夫从不为此争吵，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。
那场惨烈的车祸，不仅夺走了她丈夫的生命，也彻底撞碎了赵琳对生活的所有热情。巨额的赔偿金——各种保险、肇事方的补偿加起来，足足有一百多万，打到了她的账户上。可这笔用至亲生命换来的钱，在她看来却像滚烫的烙铁，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。
她变了。变得让林晓慧都感到陌生。她不再打扮，不再社交，辞掉了原来清闲但有趣的工作，换了一份更稳定但枯燥的班来上。她把那笔赔偿金死死地存进银行，一分不动。除了孩子最基本的学习和生活开销，她几乎不再花任何“多余”的钱。孩子们的衣服鞋子全是打折款或者亲戚送的旧衣服，以前的护肤品全换成了最廉价的大宝SOD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