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铃般的笑声,在雨中格外清晰。
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。
血书。
"姐姐,你看。"她走过来,蹲在云瑾面前,把信纸展开。"这是从将军府密室搜出的谋反信件。上面可是有父亲的亲笔签名呢。"
云瑾盯着那些字。
密谋。起事。诛杀皇族。
字字句句,都像父亲的笔迹。
但她知道不是。
因为信上提到的密谋地点——西郊别院,三个月前才建成。
而父亲已经卧病半年,从未离开过府邸一步。
"假的。"她说。
"假的?"云婉歪着头,天真地眨眨眼。"姐姐,这么多大人都验过了呢。户部尚书,刑部侍郎,大理寺卿,他们都说是真的。"
"你——"
"哦,对了。"云婉凑近她的耳边,声音压得很低,低到只有云瑾能听见。"是假的又怎样呢?姐姐,你真天真。"
云瑾猛地抬头。
对上云婉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里,有得意,有快意,有恶毒的光。
"为什么?"
云瑾转向顾祈。
这个她爱了七年的男人。
十三岁初见,一见倾心。二十岁定亲,满心欢喜。今日大婚,本该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。
凤冠霞帔,十里红妆。
她坐在花轿里,透过红盖头的缝隙偷看他。他骑在白马上,也在看她。那时的眼神,温柔得像春水。
那是三个时辰前的事。
三个时辰。
从天堂到地狱。
"为什么?"她又问了一遍。
顾祈终于正眼看她。
那眼神——像看陌生人。不,连陌生人都不如。看陌生人至少还有三分客气。
"因为孤,需要一个更听话的太子妃。"
"就这样?"
"就这样。"
云瑾笑了。
笑声很轻,像叹息。
"七年了。"她说,"我爱了你七年。"
"那是你的事。"
顾祈的声音毫无波澜。
"孤从未爱过你。"
又一声碎裂。
这次碎的不是心。
是魂。
云瑾低下头,凝望着地上的血水。雨水冲刷着,血色越来越淡,像她这些年的痴心,正在一点点消散。
"瑾儿!"
是母亲的声音。
云瑾抬起头。
母亲挣扎着向她爬过来。膝盖在碎石上磨破了,血迹斑斑。父亲想拉住她,但他自己都站不稳。
"我的孩子,我的孩子……"
母亲哭着。
这个一辈子端庄的女人,此刻披头散发,满脸泪水。
"是娘害了你。是娘害了你啊……"
"娘——"
云瑾想说话,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。
"如果不是娘让你嫁给他,如果不是娘说太子是良配……"
母亲爬到一半,被士兵拖了回去。
她的手还在向云瑾的方向伸着。
"活下去!"她嘶喊着,"孩子,活下去!无论如何,活下去!"
刽子手的刀举起来了。
明晃晃的。
雨水顺着刀刃流下,像一道银色的瀑布。
"爹,娘——"
云瑾想喊,但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刀落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父亲和母亲倒在血泊中。
云瑾觉得父亲的眼睛还在看着她。
在说:孩子,是爹对不起你。
血溅了她一脸。
热的。
咸的。
顺着脸颊流进嘴里。
云瑾呆呆地跪着。
不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