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下药瓶,她似乎就完成了任务,目光已经飘向了门口,显然心思已经不在这里。
“听蓝……”我终于开口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,“我的伤……”
我想问她,知不知道我的丹田碎了?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我想看看,她脸上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,或者……愧疚?
但她打断了我。
“我知道你伤得不轻,”她飞快地说道,语速有些快,像是急于结束这场对话,“但眼下宗门事务繁多,魔劫虽退,余波未平。亦深师兄那边……他伤在肺腑,需要人时刻看顾,调养不当恐留下隐患,我实在分身乏术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终于落回我脸上,带着一种近乎是“你该懂事”的意味:“你一向是最能扛的,这次也坚持一下,好好养着,别让我分心,好吗?”
肺腑之伤?隐患?需要时刻看顾?
而我,丹田破碎,仙途断绝,在她口中,只是“伤得不轻”,只需要“坚持一下”?
一股冰冷的绝望,如同毒藤,瞬间缠紧了心脏,勒得我几乎窒息。
我看着她,看着这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、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脸。此刻,这张脸上只有疏离、敷衍,还有一丝因被打扰而产生的不耐烦。
所有的质问,所有的委屈,所有的痛苦,在这一刻,都失去了意义。
我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,不再看她。
“……好。”喉咙里挤出这一个字,干涩得像是砂砾摩擦。
“嗯,那你好好休息。”沈听蓝似乎松了口气,转身便走,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,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。
房门轻轻合上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,也彻底隔绝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火光。
黑暗中,我静静地躺着。丹田的剧痛依旧,但心口的位置,却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冰冷和麻木。
原来,不被在意,是这样的感觉。
4 哀莫大于心死
原来,心死之后,连痛,都变得遥远了。
……
身体在缓慢地、极其艰难地恢复着。丹田破碎带来的不仅是修为尽失,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。每一次简单的动作,哪怕是抬手,都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。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,空空荡荡,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灵力的流淌。
宗门提供的丹药效果微乎其微,更多的时候,我只能依靠身体本身那点可怜的恢复力,在无边无际的疼痛和虚弱中煎熬。
沈听蓝再没有出现过。
倒是王亦深,在我能勉强下地走动后不久,在一个午后,“恰好”路过我的院子。
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月白锦袍,气色红润,步履从容,哪里还有半分“伤在肺腑”、“需要时刻看顾”的病弱模样?他手里把玩着一件东西,阳光下,那东西折射出温润柔和的碧色光芒。
我的脚步猛地顿住,如同被钉在原地。
那东西……太熟悉了。
那是一枚玉佩。椭圆形,通体碧绿,毫无瑕疵,触手生温。玉佩正面用极其精巧的刀工,镂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、含苞待放的蓝色莲花——沈听蓝最爱的花。
这是“碧海莲心佩”。
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,却是我和沈听蓝之间,最珍贵、也最私密的信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