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告诉我，后悔吗？”
我心脏紧缩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，随即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，带着撒娇的意味：“星辰？你在里面吗？媒体们都等着采访我们呢！”
是当红小花苏晴，最近和周星辰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，堪称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CP。
周星辰脸上的讥讽更浓了。他松开钳制我的手，慢条斯理地拿起旁边一瓶开了盖、用于庆祝的香槟酒。
然后，手腕一倾。
金色的、冒着细密气泡的液体，带着甜腻的香气，哗啦一声，尽数倾倒在我脚边刚刚拖干净、还带着水痕的光洁地板上。
酒液肆意漫延，像一条污浊的河。
“林阿姨，”他刻意加重了这三个字，把空瓶随手扔进垃圾桶，发出咣当一声脆响，“麻烦在我回来之前，把这里‘擦干净’。”
他转身，走向门口，语气轻慢而残忍。
“等我应付完媒体，回来……继续。”
门开了又关，苏晴银铃般的笑声和周星辰低沉的回应隐约传来，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巨大的化妆间里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还有一地狼藉的香槟，以及空气中漂浮着的、令人作呕的甜香。
我缓缓从椅子上滑下来，蹲下身。昂贵的、缀满亮片的演出服裙摆拂过我的手臂，冰凉滑腻，就像我此刻的心情。
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抹布，默默吸干地上漫延的金色酒液。水桶里的清水很快变得浑浊。
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，混进那摊污浊里，消失不见。
没人知道。
没人知道此刻舞台上光芒万丈、被千万人疯狂爱着的周星辰，他胸口纹着的那句封神出道曲的歌词——“至此星辰远，皆为你俯首”。
是五年多前，在一个只有一盏暖黄台灯的夜晚，他一笔一划，先写在我微微弓起的背脊上的。
字字灼肤，滚烫得让我浑身战栗。
他当时咬着笔帽，含混地说：“晚晚，我把我的名字和誓言刻在你身上了，这辈子你都别想跑。等这首歌卖了钱，我就把它纹在我心口，让你也烙着我。”
后来，他那首自写自唱的《至此星辰远》横空出世，横扫各大榜单，将他直接推向顶流的神坛。那首歌，歌词深情如刻骨铭心的誓言，旋律磅礴又带着极致的温柔，至今仍是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。
也没人知道。
我当年之所以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，用最残忍的方式“拿了别人的钱”离开他，是因为在我那只破旧的口袋里，同时揣着他红着眼眶拟好的、签了他名字的结婚协议。
以及一张，晚期胃癌的诊断书。
医生冷静的声音还在耳边：“晚期，扩散。积极治疗的话，五年生存率……也不高。费用方面，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那时，他为了我们的未来，没日没夜地在地下通道唱歌、在酒吧驻唱、给人编曲，攒下的每一分钱，都计划着要给我一个家。
我怎么还能……怎么还能用我的病，拖着他一起坠入无底深渊？
香槟的酒液黏糊糊的，沾了我一手。
我死死咬着下唇，几乎尝到血腥味。
都过去了。
五年，我熬过了最痛苦的治疗期，奇迹般地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，尽管身体早已破败不堪。而他也走上了巅峰，有了全新的、光彩夺目的人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