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北境的风雪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利刃,刮过千里冰封的土地。
万千玄甲军护送的红毯从城门一直铺到顾家府邸,在这片素白的天地间,如同一道流淌的鲜血。
萧凝月指尖微动,掀开轿帘一角。
顾家府邸与其说是府,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堡垒,巍峨森然,门前两尊与人等高的黑铁战马雕像,昂首长嘶,无声地宣告着“玄甲军”那段用鲜血铸就的威名。
她心中冷嗤,排场再大,也掩盖不了要娶她的是个将死之人。
拜堂之时,那个传说中的顾家少主顾沉舟,终于在侍女柳霜的搀扶下走了出来。
他一身玄金滚边的婚袍,本该是贵气逼人,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,越发衬得他身形瘦削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他的脸白得像雪,毫无血色的嘴唇紧抿着,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,压抑的咳嗽声几乎没有断过。
最可笑的是,就在夫妻对拜,他躬身的那一刻,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咳出,溅在喜庆的红毯和皑皑白雪上,刺目惊心。
萧凝月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的讥讽与不屑。
果然,是个活不了多久的药罐子。
主位上的顾老夫人脸色沉得能滴出水,却终究没有发作,婚事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完成了。
礼成之后,人群中的谢云澜悄悄放飞了一只信鸽,却没能飞出庭院,就被立在廊下的柳霜不动声色地用一枚石子打了下来,藏入袖中。
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石之间,无人察觉。
当夜,萧凝月独坐空房,喜烛的光跳跃着,却带不来一丝暖意。
她对着空气冷冷开口:“你若能早点死,本宫也能早日脱离这鬼地方回京。”子时刚过,风声陡变。
屋顶瓦片碎裂声响起,数道黑影如鬼魅般落下,刀光森寒,直取萧凝月咽喉!
是朝廷的死士,父皇这是要她的命,再顺势嫁祸给顾家,一石二鸟,好狠的心!
萧凝月瞳孔骤缩,避无可避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原本瘫坐在床沿,连呼吸都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顾沉舟,猛然睁开了双眼。
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病气,只有如寒潭般的沉静与杀意。
他动了。
袖中寒光一闪,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。
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地钉入了为首刺客的咽喉、心口与膝窝。
那名死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顾沉舟缓缓站起身,他依旧在咳嗽,甚至有血丝顺着嘴角溢出,但他的腰背却挺得笔直如松。
他低哑却清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中响起:“我说过,你会看到真相。”话音未落,地面一块暗板悄然打开,柳霜带领着一队黑衣暗卫涌出,刀光交错,惨叫声瞬间响起又瞬间被掐断,不过十数个呼吸,所有刺客便已成了尸体。
萧凝月惊得连退数步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。
她看着顾沉舟抬手,用指腹随意抹去唇边的血迹,那双手修长稳定,骨节分明,没有一丝一毫病弱之人的颤抖。
他看向她,眼神淡漠:“今夜之事,是朝廷里有人不想你活着到北境。”那一刻,萧凝月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属于病人的锋芒,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。
这场荒唐的婚姻,究竟是谁在算计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