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腥气与药草的苦涩味交织在空气中，久久不散。
萧凝月独自站在房中，目光死死盯着那张床榻，那里，顾沉舟几小时前还在咳血，之后却像换了个人。
那病态的苍白，那剧烈的咳嗽，到底是真是假？
若是假，这世间竟有如此天衣无缝的伪装？
若是真，一个身负重病之人，又怎能爆发出那般雷霆万钧的杀意？
她必须弄清楚，这副病弱的皮囊之下，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。
第3章
婚后第三日，萧凝月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，亲自踏入了顾沉舟的卧房。
她以探病为名，眼底却淬着冰冷的算计。
药方是宫里带出的，但昨夜，她亲手在里面加了一味无色无味的“断息散”。
此药阴狠，会悄无声息地加重肺疾，让一个本就病弱的人，在旁人眼中“顺理成章”地走向死亡。
她看着那个半靠在床榻上，面色苍白的男人，将药碗递了过去。
顾沉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，随即接过，一饮而尽。
萧凝月垂下眼帘，掩去唇边一丝冷笑。
顾沉舟，你若真病，便该死；若装病，这碗药就是你的催命符，迟早会逼得你露出马脚。
然而当夜，顾沉舟的书房内，他将另一碗一模一样的汤药，当着心腹柳霜的面，尽数倾入了燃烧的火盆。
火焰骤然转为诡异的青色，发出噼啪爆响。
柳霜单膝跪地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少主，查清楚了。药方确实是宫里的，但加料之人，用的是太子妃萧明凰身边掌药姑姑的私印。”顾沉舟闭上双目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，声音平静得可怕：“让她以为得手。放出风去，就说我病情加重，已卧床不起。”
消息一出，潜伏在北境的探子谢云澜立刻密报朝廷，称“顾沉舟命不久矣，公主孤立无援”。
萧明凰果然坐不住了，当即派心腹潜入北境，打着“共谋脱身”的旗号联络萧凝月。
接头当夜，萧凝月假意心动，与来人约定三日后月圆之夜，随其南逃。
她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这个活死人墓，奔向心上人楚玄玉的怀抱。
可约定的那晚，她刚踏出寒松院，院外便伏兵四起，火光冲天。
萧明凰的心腹被当场擒获，一封密信从他怀中搜出。
顾沉舟的人将信展开，送到她面前。
上面是太子楚玄玉的笔迹，字字诛心：“事成后，封昭华（萧凝月字）为侧妃，共掌东宫。”
侧妃？
她为了他，甘愿赴死，换来的只是一个“侧妃”？
萧凝月如遭雷击，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她猛地抬头，看向不远处倚在廊下的顾沉舟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“你……你为何要救我？”他立在风雪里，雪花落在他肩头，那张病弱的脸上看不出情绪，声音却比风雪还冷：“你说要我死，我便让你看看，谁才是真正活在刀尖上的人。”
那一刻，萧凝月第一次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，看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怜惜。
也正是那一瞬，她心底那座坚不可摧的冰山，悄然裂开了一道缝。
他转身离去，徒留她一人立在风雪中，浑身冰冷，却又仿佛被那句话烫得心口剧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