挂钟的指针慢慢挪到12:59,我站起来,手心开始出汗。
我对着镜子练了练“大爷,进来玩啊!”这句话,声音要么太小,要么太生硬,练了好几遍,才找到“又大又甜”的感觉。
凌晨一点整,门外传来了拐杖敲青石板的声音——笃,笃,笃。
节奏很慢,很稳,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。
我握紧了拳头,盯着门口。
很快,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是个老头,穿一件深蓝色的对襟褂子,头发全白了,梳得整整齐齐,手里拄着一根黑木头拐杖,顶端的铜疙瘩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他的脸很模糊,像是蒙了层雾,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,看不清眼睛、鼻子和嘴。
就是他,守则里的“大爷”。
我深吸一口气,笑着开口,声音尽量甜:“大爷,进来玩啊!”
大爷没说话,慢慢走进来。
他的脚步很轻,几乎听不到声音,只有拐杖还在笃笃地敲着地面。
他走到柜台前,停下,把拐杖放在柜台上,铜疙瘩朝上,亮闪闪的。
我赶紧低下头,盯着那根拐杖,不敢看他的手,更不敢看他的脸。
“来,玩抽牌。”大爷的声音很哑,像被烟熏过,又像含着一口痰。
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,放在柜台上,牌面朝下,摊成一个扇形。
“你抽一张。”他说。
我伸出手,指尖碰到扑克牌时,感觉冰凉,像碰到了冰块。
我随便抽了一张,没敢看,只攥在手里。
“好牌!”我赶紧说,声音有点发颤。
大爷没说话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——和货柜里的“糖”一模一样,暗红色的,硬邦邦的。
他把糖放在我抽的那张牌上,说:“送你玩。”
我没敢接,也没敢说话——铜疙瘩还亮着,守则第五条说,铜疙瘩亮的时候不能说话。
过了大概半分钟,铜疙瘩突然暗了下去,像被吹灭的烛火。
“这糖,好吃吗?”大爷问。
我赶紧回答:“好吃,肯定好吃!”其实我根本没吃过,但守则里没说怎么回答这个问题,只能捡好听的说。
大爷笑了一声,那笑声很怪,像破风箱在响:“你没吃过,怎么知道好吃?”
我心里一紧,手心的汗更多了。
我赶紧想对策,突然想起守则第六条,要是他问别的问题,是不是也得捡好听的说?我定了定神,说:“您送的糖,肯定是最好吃的,就算没吃过,也知道。”
大爷没再追问,又拿起扑克牌,自己抽了一张,看都没看,就扔在柜台上:“我玩得好吗?”
“您玩得最好,没人比您强!”我赶紧说,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些。
大爷点点头,又抽了几张牌,每次抽完都问“我玩得好吗”,我都按同样的话回答。
他抽牌的速度很慢,每抽一张,都要停顿一会儿,那停顿的时间里,店里静得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。
我一直盯着他的拐杖,铜疙瘩时亮时暗。
亮的时候,我就闭紧嘴;暗的时候,就回答他的问题。
不知不觉,挂钟的指针指向了一点二十五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