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六次按响呼叫铃时,
墙上的古董挂钟正指向凌晨两点十七分。丝绸睡裙的领口沾了第三滴眼泪——这是今晚的极限,
再多一滴就会引发荨麻疹。管家林婶说过,
我的眼泪比珍珠粉还金贵,
可惜此刻它们只能打湿我价值三万美金的真丝枕套。
"梁小姐,
咖啡因含量超过0.3%的哥伦比亚咖啡,
水温81.5摄氏度,
拉花呈32度角。"易疏的声音像冰棱撞在玻璃杯上。他穿着炭灰色衬衫站在床尾,
袖口折得锋利如刀,
手里那杯咖啡的拉花完美得令人恼火。三天前父亲把这个男人塞进我的病房时,
只说他是"科技界的新贵",
却没告诉我他的脊椎是用什么合金做的,
居然能连续七十二小时保持这种站军姿的弧度。
"我要的是蓝山。"我故意用指甲去刮他手里的骨瓷杯,
"而且拉花必须是小王子的狐狸。"杯沿在我的触碰下微微倾斜,
两滴咖啡溅在他腕骨的凸起处。那里突然暴起的青筋,
是我三天来唯一见过的活物迹象。
"你过敏的是蓝山产区特有的挥发性物质。"他单膝跪在床沿,
用消毒湿巾擦拭我根本没碰到的杯垫,
"至于狐狸,
需要0.8毫米口径的拉花缸,
你的医疗团队没批准购置。"湿巾蹭过意大利手工刺绣时,
我听见丝线断裂的呻吟。这个男人的每个动作都在计算误差,
连我故意打翻的维生素药盒,
他都能让胶囊在床单上拼出斐波那契数列。
凌晨三点零五分,
我宣布要听《天鹅湖》的现场演奏。当易疏用平板调出柏林爱乐数字专辑时,
我突然把输液架上的葡萄糖袋扯了下来。水晶输液管在空中划出虹彩,
那些能买下半个三环的液体,
此刻正浸透他左脚的Berluti牛津鞋。
"要活体演奏。"我盯着他鞋尖渗开的糖渍,
"让首席小提琴手站在这里拉。"指甲陷进掌心时,
我故意让心率监测仪发出警报。这种程度的作妖通常能让林婶当场晕厥,
但易疏只是用食指按住了我的颈动脉——他的指纹居然比体温计还凉。
"梁瑜,
你的心脏每分钟多跳17下。"他的瞳孔在金丝眼镜后面收缩成针尖大小,
"这个把戏上周三对李医生用过,
当时他给你注射了3毫升镇静剂。"他的食指开始施压,
恰好卡在我锁骨上方0.5厘米处。这个角度能阻断颈静脉回流但不影响供氧,
我曾在《罕见病护理手册》第247页见过示意图——配图就是他现在这种解剖学标本式的手势。
清晨五点四十二分,
我在易疏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一把手术刀。钛合金刀刃上沾着半片玫瑰花瓣,
像我昨晚故意撕碎的那些。当第一缕阳光刺穿窗帘时,
我数清了他睫毛投下的阴影——左边是37根,
右边少一根。这个发现让我把刀片转向了输液管,
却在割破自己静脉前被他攥住了手腕。
"玫瑰精油会刺激你支气管收缩。"他单指挑开我的输液调节器,
流速突然加快的冰凉液体让我打了个喷嚏。这个喷嚏震碎了我们之间某种透明的薄膜,
我看见他眼镜片上溅到的泪珠——那居然是我的。当晨光开始给他耳后的绒毛镀上金边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