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军破城那日,顾清商的马蹄踏碎了南夏最后一片琉璃金瓦。
他将我从尸山血海里拎出来,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。
“你的眼睛,很像她。”
他灭我国家,屠我至亲,如今却要我顶着这张酷似的脸,去做另一个女人的影子。
我笑了,新做的蔻丹指甲深深嵌进他坚实的后背,在他耳边轻呵如兰,气息暧昧。
“将军,笼里的鸟儿饿极了,也是会咬人的。”
他看不见我眼底翻涌的恨,只当我是亡国求存的献媚。
毕竟,亡国公主的身份,除了这张脸,早已一文不值。
01
我叫沈鸢,曾是南夏最尊贵的长公主。
而今,我只是战神将军顾清商的战利品,一个无名无姓的玩物。
他铁钳般的手指掐着我的下巴,迫使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,那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,要将我凌迟,剥开皮肉,去探寻藏在里面的另一个灵魂。
“从今往后,你就叫阿萝。”
这是对我极致的羞辱,用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,覆盖我身为沈鸢的全部过往与尊严。
我顺从地点头,藏起所有锋芒,乖巧得像一只被人拔了爪牙的猫。
“谢将军赐名。”
他似乎对我的温顺很是满意,眼中的审视淡去几分,松开手,像丢一件穿旧的敝履般,把我丢给了府里神色倨傲的管事。
“带下去,教教规矩。”
我被带到了浣衣房,刺骨的冷水漫过指节,浸透了华美却早已破损的宫装。
冰冷的水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,也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在这里,我不是公主沈鸢,不是替身阿萝,我只是一个最低等的奴婢,一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蝼蚁。
然而,我沈鸢,骨子里流淌的是南夏皇族的血,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。
三天后,我端着一盆新调好的胭脂水,在抄手游廊的拐角,“不慎”与将军府最受宠的玉夫人撞了个满怀。
那盆艳红的汁液,尽数泼在了她那身价值千金的云锦长裙上,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,凄厉又刺眼。
玉夫人勃然大怒,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怒火,当众便要将我杖毙。
“你这瞎了眼的贱婢!来人,给我拖下去,打死!”
我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任由她尖利的指甲划破我的脸颊,却只是不卑不亢地开口。
“将军说过,奴婢这张脸,不能有任何损伤。”
一句话,如同一盆冷水,浇熄了玉夫人滔天的怒焰。
她高高举起的手僵在半空,气得浑身发抖,最终却只能不甘地放下。
她不敢违抗顾清商的命令。
最终,我被罚去了墨韵堂,为将军磨墨。
一个比浣衣房清闲百倍的活计,也是我计划的第一步。
夜里,我被传唤至书房。
顾清商正在处理军务,高大的身影被烛火拉长,投在墙壁上,像一头蛰伏的猛兽。
他头也未抬,只用清冷的声音命令我。
“磨墨。”
我垂下眼,拿起那方上好的徽墨,在砚台上不轻不重地画着圈。
书房里很安静,只有墨锭与砚台摩擦的沙沙声,以及他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。
烛光摇曳,我瞥见他执笔的左手手背上,有一道狰狞的疤痕,从指关节一直延伸到手腕,像一条丑陋的蜈蚣,破坏了那只手的完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