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,很痛,痛到四肢百骸都在痉挛。
但这痛,比不上国破家亡的万分之一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,意识在痛苦的深渊里沉浮。
模糊间,我听到顾清商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“停。”
他走到我面前,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,轻轻擦去我嘴角的血迹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
“何必呢?”他叹了口气,声音低沉,“只要你乖乖听话,我保证你后半生荣华富贵,衣食无忧。”
我费力地睁开眼,看着他虚伪的脸,积攒起最后一点力气,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。
“呸!”
他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。
“看来,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。”
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,捏开我早已无力反抗的嘴,将里面的一粒药丸塞了进去。
药丸入口即化,一股奇特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,带着草木的清香。
我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,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,连疼痛都减轻了许多。
“这是‘续命丹’,宫中秘药,只要你还有一口气,就能把你救回来。”他掐着我的下巴,强迫我看着他,眼中是疯狂的偏执,“我有的是时间,陪你慢慢玩。”
我心中一片绝望,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。
他要的,从来都不是我的命。
他要的,是磨灭我的意志,折断我的脊梁,将我彻底变成他的所有物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如同活在炼狱。
他每天都会来看我,用尽各种方法折磨我。
身体上的痛苦,我已经渐渐麻木了。
真正让我崩溃的,是他每次带来的消息。
“城西布庄的掌柜,查实是南夏乱党,已经剿灭了。”
“你的那个禁军副统领,全家都被流放三千里,永世不得回京。”
“哦,对了,你那个在宫里当差的表哥,昨天不小心,坠井死了。”
他每说一句,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,像是被凌迟处死。
他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,用最残忍的方式,一点点剥夺我的希望,摧毁我的精神防线。
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。
梦里,是南夏冲天的火光,是父皇母妃倒在血泊中的身影,是族人绝望的哀嚎。
我终于,崩溃了。
那天,他照例来看我。
我像疯了一样,不知从哪来的力气,挣脱了松垮的铁链,嘶吼着扑上去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。
我尝到了血的腥甜,疯狂地撕扯着,想要饮其血,食其肉。
他没有推开我,任由我咬着,直到我力气耗尽,瘫软在他怀里。
他抱着我,一下下轻抚着我的背,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。
“鸢儿,别怕,都过去了。”
他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心疼。
我趴在他怀里,终于忍不住,放声大哭。
哭我覆灭的国,哭我惨死的至亲,哭我这身不由己的命运。
从那天起,我不再反抗。
他将我从地牢里放了出来,重新安置在那个精致的院落里。
他对我,比以前更好,好到几乎让我产生错觉。
他会陪我吃饭,陪我散步,甚至会亲手为我画眉。
府里的人都说,将军对我,是动了真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