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要我稍一用力,它就能刺入他毫无防备的脖颈。
然而,就在他吻上来的那一刻,我听见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,呢喃了一个名字。
“阿萝。”
不是平日里命令般、赐予我的那个名字,而是带着无限眷恋与刻骨痛苦的呼唤。
我的心,像是被那根银针狠狠刺了一下,尖锐地疼。
原来,那个女人,真的叫阿萝。
我放弃了刺杀的念头,松开紧握的银针,转而伸出双臂,迎合他,甚至比他更主动。
我要让他对我放下戒心,要让他把我当成真正的“阿萝”。
只有这样,我才能活下去,才能找到机会,为我的国,我的家,报这血海深仇。
从那以后,我开始刻意模仿那个“阿萝”。
我学着哼唱那首他熟悉的江南歌谣,学着她惯有的一些小神态,甚至学着她看他时,那种痴缠又爱慕的眼神。
顾清商对我,越发宠爱,甚至可以说是纵容。
金银珠宝,绫罗绸缎,像流水似的送进我的院子。
府中的人都说,我这个亡国奴,踩了天大的狗屎运,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。
我将他赏赐的一支分量十足的金钗,不动声色地塞给了当初看守城门,后来在将军府做一个不起眼的外院护卫的王大哥的妻子。
“王大哥,这点心意,还请嫂嫂收下。我们都是江南人,也算半个同乡,以后若有需要,还望王大哥看在同乡的情分上,帮衬一二。”
那护卫的妻子掂了掂金钗的分量,眼睛都亮了,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。
“好说,好说,阿萝姑娘有事,尽管开口,你王大哥别的本事没有,跑个腿传个话还是使得的。”
我知道,这条线,搭上了。
顾清商有个习惯,每当他思考军国大事时,总喜欢用修长的手指,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击。
叩,叩,叩。
那声音,像是一把小锤子,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。
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,眼前这个男人,是覆灭我南夏的元凶,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。
一日,他处理完公务,心情似乎不错,难得有了闲情逸致。
“阿萝,陪我下盘棋。”
我应了声,在他对面坐下,为他沏上一杯新茶。
棋盘之上,黑白交错,厮杀激烈。
我步步为营,险象环生,最终却以半子之差,输给了他。
他看着棋局,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真正的暖意,让他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。
“你的棋路,倒是和她有几分相似。只是,你比她,多了几分狠厉。”
我心中一凛,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委屈和不安。
“将军是嫌弃阿萝了吗?”
他伸手,抚上我的脸,指腹的薄茧摩挲着我的皮肤,带来一阵战栗。
“不,这样很好。”他眼中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欣赏,“太温顺的鸟儿,养在笼子里久了,会失了灵性,没意思。”
我垂下眼,掩去眸中的冷光。
没意思?顾清商,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知道,什么才叫真正的“没意思”。
几天后,王护卫的妻子借着给我送浆洗衣物的机会,悄悄递给我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。
纸条上只有一个字:等。
我将纸条在烛火上烧尽,看着它化为灰烬,心中却燃起了熊熊的希望火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