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争执间,她口袋里的 U 盘掉出来,滚到陈暮脚边。银色外壳上贴着半张宇航员贴纸,淡蓝色胶痕里还留着星星的残印 —— 和当年林汐弄丢的那半张,纹路分毫不差。陈暮弯腰去捡,指腹刚触到 U 盘,就瞥见姑娘腕间淡褐色的疤痕,位置、长度都和当年一起调试观测仪时被划伤的一模一样。

“漠河的冬天,你还会把暖手宝塞进观测服内袋吗?” 陈暮的声音比窗外的雨还沉,“就像 2016 年我们在天台测风速那次,你说仪器比人娇贵,冻坏了就没法录云系变化了。”

姑娘的睫毛剧烈颤动,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。她猛地抽手想抢回 U 盘,领口却滑落下来,后颈露出道浅褐色的纹路 —— 从锁骨延伸到耳垂,像片迷你银河,正是当年摩托车事故后,两人一起留下的 “项目纪念疤”,他的在左腿,她的在颈后。

“为什么住到我楼下?” 陈暮把 U 盘攥在手里,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,“2019 年 11 月 23 号,你是不是打过我电话?”

姑娘的肩膀突然僵住。那天是漠河罕见的暖冬,她在观测站收到老郑递来的卫星电话,说 “陈暮导师托人带话,让你打这个号”。她攥着电话在雪地里站了半小时,听筒里的忙音响到自动挂断,指尖冻得连按键都按不动。

“我不是林汐。” 她背过身,声音里的哭腔快藏不住了,“我叫苏晓,刚从漠河调回来,你认错人了。”

“漠河?” 陈暮往前走一步,目光落在 “夜光云观测数据” 上,“北极村的老郑还在吗?他当年总说‘夜光云是高空的星,要等对的人一起看’—— 对了,你知道夜光云的形成高度吗?林汐当年总记混,我还在她笔记本上画过示意图。”

姑娘的手突然攥紧了衣角。2018 年冬天,她在观测站整理数据,翻到旧笔记本里夹着的便签,上面是陈暮的字迹:“夜光云在 80-85 公里高空,比民航客机高十倍,别再跟卷云搞混啦”,便签边角还画了个小小的宇航员。
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 她转过身,眼眶通红,指尖无意识地摸着腕间的疤痕,“你到底是谁?”

“我是陈暮。” 陈暮从抽屉里拿出铁盒,打开时露出泛黄的项目大纲 —— 封面上,少年的字迹写着 “2017.6.12 启动气象科普项目”,旁边姑娘的小字补了 “一起观测夜光云”,纸角还沾着当年天文台的星图印,“2017 年 6 月 12 日,你说要播完直播就去买观测设备,结果我因为社区地震演习错过了,第二天就收到你去漠河的短信,说‘等我带夜光云数据回来’。”

姑娘的眼泪砸在地板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。她蹲下去捡散落的文件,声音哽咽:“我以为你会去省气象台,以为你早放弃项目了……2019 年我打通你电话时,响了七声就断了,再拨就是忙音,老郑说可能是信号不好,可我后来又打了三次,都没人接。”

“我没接?” 陈暮愣住了,突然想起 2019 年 11 月 23 号 —— 那天他去老便利店录环境音,手机落在出租屋充电,回来时看到三个未接来电,号码陌生,回拨过去却是空号,“我那天手机落家里了,回拨时已经打不通了。” 他指了指最旧的那块硬盘,“里面存着 2018 到 2023 年每年 6 月 12 日的录音 ——2018 年便利店的雨声,2019 年天文台的风声,2020 年你寄来的明信片退信时的邮戳声…… 我怕换了号,你回来就找不到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