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礼又一次仓促地举行。亲戚们聚在一起,面色惶恐,窃窃私语。都说李斌死得太惨,太邪门。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。我站在人群里,浑身发冷,腕上的翡翠珠子隔着袖子,冰凉地硌着我。
无人注意的角落,我抬起手,偷偷撩起袖口一角。
刹那间,血液仿佛冻僵在血管里。
两颗。变成那种诡异暗红色的珠子,变成了两颗。那血色比之前更深,更浓,几乎透着一股黑。
堂哥的死…和这手串变色有关?
这个念头荒诞、恐怖,却疯狂地在我脑子里扎根,疯长。我猛地甩甩头,想把这可怕的想法驱逐出去,却无济于事。恐惧像藤蔓,一圈圈缠紧我的心脏。
接下来几天,我像是活在梦魇里。手串我不敢再戴,用一块黑绒布包了,塞进抽屉最深处,甚至上了锁。可这并没带来丝毫安全感。夜里,我总觉得那抽屉隐隐在震动,有低低的、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从里面渗出来。白天则心神不宁,任何一点突如其来的声响都能让我惊跳起来。
红色没有再增加。它暂时停在了两颗。
我抱着侥幸心理,试图说服自己,一切都是巧合,是过度悲伤产生的幻觉和联想。
直到一周后,邻居张婶突然暴毙。
张婶就住隔壁单元,是个热心肠的快嘴老太太,奶奶生病时常来搭把手。据说死因是心脏骤停,发现时正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织毛衣,毛线针还掉在地上。表情极度惊恐,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。
消息传来时,我正机械地往嘴里扒着午饭,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。一股寒气无法抑制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。
我冲进卧室,反锁了门,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钥匙,哗啦一下拉开抽屉,扯出那个黑绒布包。
一层层掀开。
翠绿的珠串上,三颗暗红欲滴的血斑,狰狞地刺入我的眼帘。
“啊——!”
我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,把手串狠狠扔了出去。它撞在墙上,又弹回地板,发出几声清脆的嗒嗒声,那三颗红珠兀自闪烁着不祥的光泽。
不是巧合!
这鬼东西真的在吸血!每一条人命,都让它颜色更深一分!
下一个会是谁?妈妈?爸爸?还是…我?
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,几乎无法呼吸。我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!必须把它弄掉!
我冲进厨房,翻出最厚实的橡胶手套戴上,又找来个铁皮饼干盒,战战兢兢地走过去,用火钳将那串手串夹起来,扔进铁盒里,哐当一声盖上盖子。
接下来几天,我试遍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。用斧头砸,珠子纹丝不动,反而震得我虎口发麻;用高温喷枪烧,火焰舔舐下,翡翠依旧冰凉;甚至找来强酸,浸泡了整整一夜,第二天,酸液变得浑浊不堪,可珠子捞出来清水一冲,翠绿猩红,妖艳如初,仿佛在嘲弄我的无能。
它根本无法被摧毁!
绝望像潮水,一波波淹没我。我睡不着,吃不下,迅速消瘦下去,眼窝深陷,像个惊弓之鸟。对着镜子,我几乎认不出里面那个憔悴惊恐的女人。腕上虽然空了,那冰冷的触感和妖异的红色却无时无刻不缠绕着我,跗骨之蛆般甩脱不掉。
又是一个无法入睡的深夜,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床头,目光死死盯着墙角那个铁皮盒子。台灯的光线昏黄,在盒盖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