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却突然开口,是对旁边的护士:“左腿胫腓骨骨折,需要清创缝合,准备固定。”
声音平稳无波。
护士应声去准备。
趁这个空隙,他终于垂眸看了我一眼。
视线相撞。
我心脏猛地一缩。
那眼神太深了,里面翻滚的东西让我本能地想逃。
“怕疼?”他问,声音隔着口罩,显得有些模糊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“撞车的时候,没想到这个?”
我嘴唇哆嗦,说不出话。
他靠近了些,似乎是在检查我额角的擦伤。
呼吸的热气拂过我的耳廓。
“喜欢野的…”
他压低了声音,气流钻进耳朵,痒得钻心。
“…就得承受野的代价,唐小姐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,精准地捅进我最虚软的地方。
我瞬间僵住,血液都凉了半截。
他知道了。
他知道我车祸是因为跟那群人飙车玩脱了。
他什么都知道。
护士拿着东西回来。
沈析直起身,恢复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,仿佛刚才那句低语只是我的错觉。
“按住她。”他吩咐,声音冷硬,“可能会有点疼。”
有点疼?
那简直是凌迟!
正骨的那一刻,我疼得眼前发黑,惨叫卡在喉咙里。
眼泪不受控制地飙出来。
恍惚间,好像看见他嘴角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。
转瞬即逝。
等我再想看时,他已经转过身去写记录,侧脸线条冷峻如冰。
好像刚才那一丝近乎残忍的笑意,只是我痛极产生的幻觉。
04
固定包扎完成。
我像刚从水里捞出来,浑身被冷汗浸透,虚脱地躺着。
小护士给我擦了擦汗,眼神里带着点同情。
沈析摘掉染血的手套,扔进废弃医疗桶。
他走到水池边,挤出消毒液,慢条斯理地搓洗手指。
每一寸,指缝,指甲,都不放过。
水流声哗哗作响,在过分安静的手术室里格外清晰。
洗了很久。
久到让我觉得,他洗掉的不是血污,而是我残留在他手上的所有痕迹。
洗完,他用无菌毛巾擦干手,走到台边。
病历板被他拿起来,钢笔尖划过纸面,沙沙作响。
“通知家属了吗?”他问,例行公事。
我嗓子干得冒烟:“…没。”
“需要我帮你联系谁?”
他抬起眼,镜片反着光,“那位…野的?”
我喉咙一哽,脸上血色褪尽。
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。
连我最近跟谁走得近都一清二楚。
这种被彻底窥视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。
“不…不用。”我声音发颤,“我自己处理。”
他笔下没停,嗯了一声。
“住院手续办一下,观察两天。”
“我…”
我想拒绝,想说换家医院,或者换个医生。
但一对上他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,所有话都卡死了。
他现在是我的主治医师。
我的命捏在他手里。
这种认知让我感到绝望。
他写完最后一行,把病历板递给护士。
“送病人回病房。”
护士应声,过来推我的床。
就在我以为这场酷刑暂时结束时,沈析却往前一步,挡住了轮床的去路。
他微微俯身,一只手撑在我枕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