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我就是在威胁你。”我坦然承认,“是你先放弃我的,就别怪我做事不留情面。”
我能清晰地看到,他眼里的挣扎和痛苦。他或许对我还有感情,但在他的前途和白月华母子面前,这份感情,不堪一击。
白月华的身体摇摇欲坠,她拉着周振邦的袖子,哭着说:“振邦哥,不能啊……这信要是寄出去,你就完了……要不,要不我去跟念念姐道歉,我去求她……”
她这副以退为进的姿态,演得真好。
果然,周振邦眼里的痛苦立刻化为了对她的怜惜和对我的愤恨。
他扶住白月华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抬头对我说:“好,陈念,算你狠。我同意,退婚!”
这三个字,他说得咬牙切齿。
我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,终于落了地。
虽然疼,但是,也解脱了。
“口说无凭,立字为据。”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和半截铅笔,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,“写下退婚书,写明是因你个人作风问题,自愿退婚。然后,签字画押。”
周振邦死死地盯着我,那眼神,像是要在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。
最终,他还是夺过纸笔,刷刷刷地写了起来。
他写完,把纸狠狠地拍在我身上。
我拿起来,仔细看了一遍,确认无误后,小心地折好,收进口袋。
“很好。”我点点头,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,将那两个信封,撕成了碎片。
雪白的纸屑,纷纷扬扬地落下,像一场迟来的葬礼。
我埋葬了我的爱情,也埋葬了那个天真愚蠢的自己。
做完这一切,我转身就走。
“等等!”周振邦忽然叫住我。
我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
“你……要去哪?”他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“去镇上,赶五点的邮局。”我平静地回答。
“你不是把信撕了吗?”
“是啊。”我转过头,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,“那两封是假的,真的这封,在我怀里揣着呢。”
说完,我从另一个口袋里,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,在他和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转身,大步流星地向村口走去。
我要去邮局,不是寄举报信。
是寄一封求救信。
寄给我远在京城的,当大领导的小姨。
04
去镇上的路,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。
我的头还是很晕,脚下像踩着棉花,深一脚浅一脚。
冷风跟刀子似的,刮在脸上生疼。
可我的心里,却有一团火在烧。
我没有骗周振邦,我怀里揣着的,的确是一封信。
但信的内容,和撕掉的那两封,完全不同。
那两封信,是写给懦弱的陈念看的,是逼周振邦退婚的工具。只要婚约解除,它们的使命就完成了。
我不能真的把信寄出去。
我赌不起。
在这个人言可畏的年代,一个“作风有问题”的帽子扣下来,周振邦固然前途尽毁,我这个“被抛弃的未婚妻”,也同样会成为别人嘴里的笑料和谈资。更何况,白月华肚里的孩子,不管是谁的,都是一条生命。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恨,就毁了三个人的人生。
我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。
我真正要寄的,是给我小姨的信。
我父母早亡,从小跟着小姨长大。小姨和小姨夫在京城工作,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。当年我执意要下乡,小姨气得半年没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