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叫云溪,引魂者。”少女抬眼,声音轻得像纸,“你母亲的梦里,锁着一条不肯离去的魂。”
她身旁,站着一个黑衣青年,长剑反背,眉目冷峻。青年立于供案侧后,像一柄入鞘的刀,连呼吸都收得极轻。他着一袭黯纹玄卫服,色如深夜铁轨上的锈铁,在烛火里不反光,只吞光。衣料是厚织的暗云锦,经纬间嵌着极细的血线,随步幅若隐若现,像伏在布下的细小闪电。
交领高束至喉结,扣一枚乌银獬豸钮,獬豸双目嵌两点朱砂,似随时会睁眼噬邪。左肩斜挂一条窄皮带,皮带头雕雷纹,扣住背后长剑的漆黑鲨皮鞘——剑无镡,无缨,唯剑脊一道冷白,像寒夜破晓时的第一缕霜。
袖口紧束,以乌铜护腕压边,护腕内侧暗刻“镇邪”二篆,小字被旧血填得发黑。腰带三指宽,悬一块寸长铁牌,牌面无字,只一道新裂刃痕,仿佛上一战刚被剑气划开。下身是利落的箭衣裤,裤线笔挺,膝弯处却磨得发白,显出久经杀伐的柔韧。黑牛皮软靴及踝,靴尖包铜,踩在地上毫无声息,像猫潜夜行。
“雷泽。”青年点头,算是招呼,目光却落在叶萌萌身后——那里,有一个透明的小女孩影子,怯怯揪着叶萌萌衣角,叶萌萌看不见。
云溪的红瞳微微收缩,阵纹亮起。
“叶妮妮,9岁,死亡时间1970年5月7日,K1447次列车。”云溪一字一句,像在念卷宗,“尸体被抛在第三、四车厢卫生间。”
叶萌萌膝盖一软,跪坐在地:“我姐姐……真的是被害的?”
“不止被害。”雷泽开口,声音低沉,“凶手虽已枪决,恶魂却偷走轮回列车的一节车厢,把她魂魄囚在原地,不许轮回投胎。”
“囚在原地?”叶萌萌喉咙发干,像吞下一口碎玻璃,“那……我母亲的病,是不是也——”
云溪抬手,银发滑落,露出耳后一道淡青符纹,像蜿蜒的小蛇,她没回答,伸指点了点供案。案上油灯“啪”地爆出一粒火星,映出一张泛黄的车票虚影:K1447,1970年5月7日03号车厢,座位下用血潦草写着——“救我,妮”。
雷泽解下背后长剑,剑鞘漆黑,无刃,却刻满同样的细小阵纹。他单膝蹲下,剑尖轻触地面,一道裂纹立刻爬向萌萌脚边,停在那团透明影子前。影子抖了抖,发出细若猫叫的呜咽:“妹妹……好冷……”
萌萌看不见她,只觉心口蓦地被冰锥贯穿,疼得弯下腰,她伸手去抓,却只捞到一把阴冷的风。那一刻,灯焰猛地一抖,云溪右眼中的阵纹骤然加速,血光映在少女绝美的脸上,像被碎星割开的一道伤口。
3 入梦——列车上的第二次死亡
夜里十一点,旧鼓楼仓库,只点着一盏青灯。火舌静伏灯芯,像一条被驯服的银蛇,偶尔吐信,爆出轻不可闻的“噼啪”。空气里混着潮湿木屑与陈年纸灰的味道,每一次呼吸都像把旧世纪的尘埃吸进肺里。
云溪双指夹符,朱砂符纹在指缝间亮得灼目。
“闭眼,跟我走。”
符纸贴向叶萌萌额心——滋啦一声,灰烬扬起,化作无数细小的金点,在半空凝滞一瞬,随即同时坠落。
失重感骤然袭来,叶萌萌只觉自己化作一张被风卷起的旧车票,穿过一条狭长而漆黑的光隙,耳边尽是玻璃碎裂般的“咔嚓”声。她想喊,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,三人同时坠入梦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