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作者:最后一缕春风

暴雨如注,漆黑夜幕下,一辆青篷马车碾过泥泞官道,在一座破败古宅前戛然停驻。

车帘掀开,走下一位身着褪色青袍的中年男子。他面容清癯,眉间刻着三道深纹,似是常年蹙眉所致。这便是被贬黜出京的刑部主事陆文渊,因屡次忤逆上官,终被一纸调令发配至偏远霖州担任判官。

“大人,这便是霖州府衙安排的住所了。”车夫低声道,不敢看陆文渊的眼睛。

陆文渊抬眼望去,门楣上“明镜高悬”的匾额已歪斜半边,漆皮剥落如疮痍。他微微颔首,无多言语,只提了那口旧木箱步入宅中。

宅内蛛网密布,尘埃厚积,唯正堂桌案上却意外地纤尘不染,上面端放着一卷陈旧案宗。陆文渊点亮油灯,昏黄光线下,案卷封面上《七情录》三字隐约可见。

他展开卷轴,首页便见七幅人面绘图,每张脸上都纹着奇异纹路,旁书小楷注解:

“傲慢纹于额,嫉妒刻于眼,暴怒显于颧,懒惰印于唇,贪婪布于鼻,暴食现于颊,色欲染于颌。七罪俱全,则为非人。”

陆文渊嗤笑一声,只当是乡野怪谈,正欲合卷歇息,忽觉指尖触到异样。细看之下,案卷边缘沾着一点暗红,似是干涸的血迹。

窗外惊雷炸响。

一 ,傲慢纹额

三日后,陆文渊初升堂理事。

霖州富绅赵员外状告家仆窃取传家玉璧。那赵员外额宽面方,举手投足间尽显凌人盛气,额头上隐约可见奇异纹路。

“此仆自幼入我赵家,我待他恩重如山,不料竟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!”赵员外声如洪钟,目光却不时瞟向跪在一旁的少妇——那家仆之妻,颇有姿色。

家仆磕头如捣蒜,额上已见血迹:“大人明鉴,小的冤枉啊!那玉璧实是赵员外强行塞入小人房中,欲借此胁迫小人妻子...”

“放肆!”赵员外怒喝打断,“你这贱奴,竟敢污蔑主家!”

陆文渊静观片刻,忽问:“赵员外,请问府上玉璧有何特征?”

赵员外一怔,随即傲然道:“乃祖传之宝,通体翠绿,中有赤纹如蛟龙。”

“可是此物?”陆文渊从案下取出一物,正是那玉璧。

满堂皆惊。原来陆文渊早已命人暗中查访,在赵家后院枯井中找到了被藏匿的玉璧。赵员外脸色骤变,额头纹路愈发明显。

“你...”赵员外指着陆文渊,竟口不择言,“你不过一贬官,安敢与我作对?可知我与京城...”

“啪!”惊堂木响,陆文渊目光如刀,“公堂之上,岂容尔等嚣狂!赵明德,你诬陷家仆,强占人妻,该当何罪?”

赵员外额上纹路突然变得血红,他狂笑一声:“在这霖州地界,我赵家便是王法!你这芝麻小官,能奈我何?”

陆文渊冷笑,挥手下令:“杖责三十,收监候审!”

事后,陆文渊独坐后堂,指尖轻叩那卷《七情录》。赵员外额上纹路,竟与书中“傲慢”之纹丝毫不差。

是夜,狱卒慌来禀报:赵员外暴毙狱中,额上血红纹路清晰如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