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刻意熬到天光大亮才出门。阳光猛烈,万物清晰,影子被压缩在脚底,短小精悍,看不出任何异样。他几乎成功说服自己昨夜只是过度疲劳的产物。
但接下来几天,那份刻意压下去的不安,在每一个夜晚降临时便疯狂滋生。只要走在昏暗的光线下,那种慢半拍的粘滞感就如影随形。他不敢再回头,只是用眼角余光,用路边停着的车辆漆黑的车窗,用商店打烊后拉下的卷闸门表面…去窥探。每一次窥探,都让他的心沉下去一分。那不是错觉。那个东西,那个黑影,还在。甚至…更近了半步。它模仿得越来越精细,除了那该死的延迟,几乎与他别无二致,甚至那弯腰弓背的疲惫姿态,都学得淋漓尽致。
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勒紧,几乎让他窒息。他不能再这样自己吓自己。他需要一个证据,要么证明自己疯了,要么证明那东西真的存在。
第三天深夜,他再次“偶遇”了那个黑影后,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小区门岗亭。
值夜班的老赵正打着瞌睡,被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醒,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、眼圈乌黑、呼吸急促的年轻人。
“监控!老赵,我要看监控!刚才!就小区门口那段路!”李维的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嘶哑变形。
老赵嘟囔着抱怨了几句,但看他状态实在不对,还是磨磨蹭蹭地调出了系统。屏幕亮起,分割成十几个小块的监控画面映在李维眼里,像是希望的窗口。
时间轴被拖回十分钟前。画面里,李维自己正低着头,步履匆匆地从小区大门外走过。路灯昏暗,画面噪点很多,但足够看清。
他的身影在监控边缘移动。
然后,就在他身后大约三步的距离。
李维的呼吸停止了。
一个低矮、模糊的黑影,清晰地出现在画面里。它不像一个正常的投影那样扁平地贴附于地面,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、微弱的立体感,像一个弯着腰、缩着脖子的人形轮廓。它完美地复刻着李维每一步的动作,抬腿,摆手,身体的轻微晃动——但每一项,都精准地慢了那么半秒。一种非人的、机械的延迟。
不是影子。
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影子。
那是一个东西。一个活着的、模仿着他的东西。
冷汗瞬间湿透了李维的后背,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,手指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他死死抓住桌沿,指甲掐进了木头里。
“放…放大!门口三号探头!快!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,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,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黑影。
老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,睡意全无,紧张地操作着。画面被放大,聚焦在那片区域。
更清晰了。那黑影的轮廓甚至能看出弯曲的脊柱线条,低垂的头部,僵硬的四肢关节。它亦步亦趋,像一个恶意的复制品,牢牢钉在李维身后三步之遥。
李维颤抖着手拿出手机,想要拍下这铁证——“拍下来!老赵,让我拍下来!”
就在他手指即将按下录制键的瞬间。
刺啦——!
所有的监控屏幕,毫无征兆地,同时爆开一片刺眼的雪花点!尖锐的噪音充斥了整个狭小的门岗亭!
老赵吓得猛地向后一仰。李维僵在原地,举着手机,瞳孔里倒映着那片混乱的雪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