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我将信贴在心口,泪如雨下。他终于要回来了。

然而等来的,不是凯旋的军队,而是边境急报:沈将军父子陷入重围,生死未卜。

那几日,我寝食难安,日日跪在佛前祈祷。母亲看出端倪,叹道:“痴儿,莫要空等无缘人。”

我咬唇不语,手中紧握那枚白玉佩,坚信他会平安归来。

直到那日,前线传来噩耗:沈老将军战死沙场,沈砚......尸骨无存。

消息传来时,我正在绣嫁衣。针尖刺入指尖,血珠涌出,染红了鸳鸯的眼睛。

恍惚间,仿佛又见那年上元灯会,少年执手誓言:“以此为证,待我建功立业,必来娶你。”

窗外,海棠花正纷纷落下,一如我顷刻间破碎的梦。

2 红妆别嫁

沈砚死讯传来后的第三个月,父亲定下了我的婚事。

对方是当朝丞相的长子李珩,一个我仅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面的男子。传闻他性情暴戾,房中人换了一批又一批。

我跪在父亲书房前整整一夜,求他收回成命。

“父亲明知李公子非良人,何苦将女儿推入火坑?”

父亲拂袖转身,不看我哭肿的双眼:“沈家已败,李家正盛。这桩婚事,由不得你任性。”

母亲偷偷来看我,拭泪道:“阿凝,命该如此,认了吧。”

我握紧那枚白玉佩,玉佩边缘已然磨得光滑。怎能认?怎堪认?那塞外风沙中埋着我此生至爱,而我却要披上嫁衣,成为他人的新娘。

婚期定在腊月初八。长安城下了那年第一场雪,洁白无瑕,掩盖了世间一切污浊与悲伤。

出嫁前夜,我取出沈砚所有来信,在炉火前一封封重读,然后投入火中。

火焰吞噬着墨迹,那些炽热的誓言、温柔的思念,都在噼啪作响中化为灰烬。最后投入火中的,是那枚白玉佩。玉不焚,却在火中绽开细微的裂纹,如同我再也无法愈合的心。

“沈砚,若有来世......”我喃喃自语,却不知该许何愿。来太迟?来相逢?亦或来不相忆?

红妆十里,锣鼓喧天。世人皆道太傅府庶女好福气,攀上了丞相府的高枝。唯有我知,这红盖头下是怎样的泪眼滂沱。

花轿行经将军府旧址,我悄悄掀帘望去。只见断壁残垣,荒草萋萋。不过数月光阴,昔日辉煌已如云烟散尽。

“阿凝,待我凯旋,必向皇上请旨赐婚。”言犹在耳,人已成灰。

轿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急促,一人拦轿高喊:“边境军报!沈小将军尸首寻获!”

我浑身一震,几乎掀帘而出,却被陪嫁丫鬟死死按住。

“小姐不可!今日是您大喜之日啊!”

花轿继续前行,将那报信人与他的消息一并抛在身后。我瘫坐轿中,任泪水浸湿嫁衣。原以为泪已流干,此刻方知痛楚才刚开始。

丞相府礼仪繁琐,拜天地,拜高堂,夫妻对拜。我如提线木偶,任人摆布。盖头下,只见对方一双锦靴,来去间透着不耐。

喜宴上,我听见有人低声议论:“可惜了沈小将军,年纪轻轻就......”

“嘘!今日莫提晦气事......”

交杯酒下肚,辛辣灼喉。我咳得满眼泪水,夫君李珩却嗤笑:“庶女终究上不得台面。”

洞房夜,他粗鲁地掀开盖头,捏着我下巴端详:“倒有几分姿色,可惜像个木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