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世了……每一次轮回,这个名字都如附骨之疽,带来无法挣脱的宿命与终局的绝望。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?在这个她以为绝对安全、彻底隔绝了往世尘缘的时空?
“萧老师?您还在吗?”小张的声音带着疑惑。
萧雨猛地吸了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。她强迫自己稳住声音,带着刻意拉开的距离:“知道了。请他到三号小会客室稍等,我……处理完手头这点就过去。”她几乎是摔下电话,立刻摘下护目镜和手套,快步走到洗手池边,拧开冷水,一遍遍地冲刷着双手和脸颊。刺骨的凉意让她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,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,唯有眼底深处,残留着无法掩饰的惊涛骇浪。
他来了。第十世,他还是来了。像一个永世不散的诅咒。
几分钟后,萧雨推开三号小会客室的门。室内光线明亮,一个颀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,专注地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幅古城墙遗址摄影。听到开门声,他转过身来。
刹那间,时光仿佛凝固。
窗外春日的光线落在他身上。他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浅灰色羊绒衫,衬得身形挺拔如修竹。面容轮廓深邃,眉眼如墨染,鼻梁高挺,唇线清晰,几乎完美复刻了萧雨记忆深处那张属于安王温庭筠的脸。只是千年的时光,似乎磨平了他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凌厉,此刻望着她,眼神是陌生的,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、属于初次见面的礼貌和探寻,甚至……有一丝茫然。
“您好,萧老师?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悦耳,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,却又无比陌生,“我是温庭筠。抱歉打扰您工作。”他微微颔首,姿态无可挑剔。
萧雨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不是他?还是……他在伪装?九世的经验告诉她,绝不能掉以轻心。她强迫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像戴上了一副完美的冰面具,走到主位坐下,公事公办地翻开桌上的资料册:“温先生客气。请坐。您预约参观的是编号为MZ-2023-087至091的明代垂花门构件及相关图纸资料,对吗?”
“是的。”温庭筠依言坐下,目光落在她脸上,那丝茫然似乎更重了些,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专注,“萧老师,恕我冒昧…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?您看起来……非常眼熟。”
来了!熟悉的开场!萧雨心中警铃大作,握着资料册边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,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页里。她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,眼神冷冽如数九寒冰,声音更是没有一丝温度:“温先生,这种搭讪方式,很老套。”她将资料册推到他面前,指尖刻意避开了任何可能的接触,“这里是博物馆修复室,只谈公事。资料在这里,您请自便。我还有工作,失陪。”说完,她毫不犹豫地起身,动作利落得像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。
“萧老师!”温庭筠也跟着站起身,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急迫和一种更深的困惑,“请等等!我不是搭讪!我……”他抬手似乎想拦住她,又停在半空,眉头紧锁,像是在努力捕捉脑中闪过的某个模糊片段,“我好像……忘记了很多事。醒来时,身上只有一张写着您名字和这个地址的纸条……萧雨。这个名字,让我觉得很重要……非常非常重要。”他望着她,眼神像迷途的孩童,带着纯粹的、不设防的迷茫和寻求答案的渴望,“您真的……不认识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