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。”萧雨的声音绷得紧紧的,如同拉满的弓弦。她侧身想绕过他,脚步加快,“温先生,我想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。”
温庭筠并未强拦,只是与她保持着同样的步速,不紧不慢地并肩而行。他的目光落在她线条冷硬的侧脸上,带着探究。“是很清楚。但我想,或许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。”他的声音很平稳,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歉意,“我无意打扰你的生活,萧老师。只是……除了你,我真的无处可去,也想不起任何事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,透着一丝真实的无奈,“那些钱,我用了些买了必需品,剩下的还在这里。”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那沓明显薄了一些的现金,递向她。
萧雨看也不看那钱,脚步更快,只想尽快摆脱这块甩不掉的牛皮糖。“钱你留着。你的去处,派出所、救助站,有很多地方能帮你。我不是你的监护人,更不是你的记忆库。”她语气冰冷,字字如冰锥。
“我知道。”温庭筠并未收回手,只是将钱重新揣回口袋,依旧跟着她,“我去过派出所了。他们说这种情况需要时间核查,暂时只能登记。救助站……人很多,也很吵。”他微微蹙眉,似乎真的在回忆某种不适的体验,“而且,那里没有叫‘萧雨’的人。”他侧头看她,眼神坦荡,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执着,“只有看到你,我才会觉得……这里,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,“不那么空。”
这番直白到近乎“赖皮”的话,让萧雨几乎气结。九世轮回,他扮演过杀伐决断的将军、温润如玉的书生、权倾朝野的权臣……却从未见过他如此“胡搅蛮缠”的一面!这算什么?失忆带来的性格变异?
她猛地停住脚步,霍然转身,目光如炬地逼视着他:“温庭筠!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压抑的怒火让她的声音微微发颤,“装失忆?博同情?还是你觉得纠缠一个明确拒绝你的人很有趣?”
温庭筠也停了下来,面对她盛怒的质问,脸上没有半分恼怒或窘迫。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,漾开一片沉静的、难以解读的柔光。他沉默了几秒,才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:“我不想怎么样。我只是……不想再错过。”他凝视着她的眼睛,仿佛要穿透那层冰冷的伪装,看到更深的地方,“萧雨,或许你不信,但我总觉得,我找了很久很久……才终于又见到你。这一次,无论如何,我不想再走丢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萧雨被他眼中那深沉得仿佛承载了千年重量的情感堵得说不出话。是演技吗?若是演技,未免太过逼真!可若是真的……那失忆之下的“直觉”,岂不是更可怕?那意味着宿命本身在作祟!无论真假,都让她感到窒息般的恐惧。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心绪,眼神重新冻结:“好。你不走,我走。”她抱着木匣,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路边,招手拦下一辆刚下客的出租车。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。
“师傅,去栖霞路27号,快!”她拉开车门,迅速坐进去,用力关上车门,隔绝了车外的一切。透过车窗,她看到温庭筠依旧站在原地,暮色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寂的剪影。他没有追上来,只是静静地看着出租车驶离的方向,身影在渐浓的夜色中渐渐模糊成一个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