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婆林晓慧抱着刚上小学的儿子，日夜以泪洗面。
我妈张淑芬，那个一辈子要强好面子的老太太，气得卧床不起，整天念叨着我把王家的脸都丢尽了。
我的心，在那一个月里，被这些人一片一片地凌迟。
现在，一句“我错了”，就想让我回去收拾烂摊子？
做梦！
林晓慧看我态度坚决，她也红了眼眶。
她轻轻地说：“建国，别意气用事……你忘了儿子上次在学校，就因为你被骂黑商，被同学推倒在地上，说他爸爸是坏蛋吗？”
我心口一窒，像被重锤砸中。
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议论声。
对门的老刘，楼下的张婶，都被吵醒了，探头探脑地往我们家张望，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。
我看着老婆含泪的眼睛，听着外面那些刺耳的议论，再想到猫眼里那张卑微又可恨的脸。
愤怒、委屈、挣扎……无数种情绪在我胸腔里冲撞，几乎要炸开。
最终，我深吸一口气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对着门里门外，吼出了那句话。
“给我滚！这食堂的门，我王建国这辈子都不会再进！”
02
李校长是被邻居们看笑话的眼神给“刺”走的。
但我家，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恢复平静。
“建国啊！你是不是傻？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？！”
我妈张淑芬拄着拐杖，从卧室里颤巍巍地走出来，拐杖笃笃地敲着地板，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经上。
她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红，声音尖利。
“食堂那个工作，多少人打破头都抢不到！现在人家校长跪下来求你，你还摆谱？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能当饭吃吗？！”
林晓慧赶紧上前扶住她，低声劝：“妈，您别激动，建国他……他心里也苦。”
“苦？谁不苦？”我妈一把甩开晓慧的手，拐杖指着我的鼻子，“他一个大男人，扛不住事！现在工作丢了，家里的存款一天天见底，你让我这个老太婆，让你，让孙子，都跟着他喝西北风去吗？！”
我感到一阵窒息。
父母的养老钱，儿子的学费，房贷，车贷……每一座大山都压在我身上。
失业这一个月，我不是没想过找别的事做，可我一个高中毕业的中年男人，除了会掂勺、会管个厨房，我还会干什么？
去工地搬砖吗？我这把老骨头还行不行？
开网约车吗？车贷还没还完呢。
现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，把我死死地困在中间。
“你看，就是那个黑心老板家！”
一个清脆的童声从虚掩的门缝里传来，是邻居老王家上小学的孙子。
我儿子王乐乐正好从房间出来，听到了这句话，小脸瞬间煞白，像受惊的小鹿一样，猛地躲到我的身后，小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裤腿。
那一刻，我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穿了。
林晓慧看着儿子受伤的眼神，她一直强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，“唰”地一下流了下来。
她冲着我哭喊，声音里是积压了太久的绝望和委屈。
“王建国！你看看！你看看儿子！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？我们受够了！真的受够了！”
“你当初图什么？图每天凌晨四点起来去菜市场，图为了几毛钱的差价跟人磨破嘴皮？图夏天守着那几个大灶，热得满身都是痱子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