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蚂蚁排着队钻进砖缝时,
我正把第七片紫藤花瓣插进发髻里。
忽然有风掠过耳尖,
带着那股熟悉的青竹香。
"数到第几只了?"
我猛地抬头。
萧明昭倒挂在花架上,
墨色发尾扫过我的鼻尖。
他腰间那支青竹笛晃啊晃,
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。
"宫墙上的青苔该补了。
"我故意不去看他手里鼓鼓的油纸包,
"世子爷翻墙的功夫倒是见长。"
他翻身落地,
衣摆带起碎花瓣。
"比不得公主殿下。
"油纸包被两根手指拎着晃到我眼前,
"昨日是谁在御书房,
为着抄不完的《女诫》......"
"闭嘴!"我伸手要抢,
他却突然把东西举高。
阳光透过油纸,
隐约能看见里头琥珀色的糖块。
萧明昭突然凑近,
青竹气息混着梅子香:"新熬的青梅糖,
用雪水镇过的。
"油纸展开,
每块糖上都歪歪扭扭画着小人儿。
有个扎双髻的丫头坐在书堆里抹眼泪,
旁边题着"宫规"二字。
我抬脚就踹,
他早有预料般跳开三步远。
"画得不像?"这人居然还敢挑眉,
"明明昨日哭得......"
笛声突然响起。
是黄鹂求偶的调子,
婉转的三个音节。
萧明昭倚着花架吹笛,
阳光在他银线绣的衣领上跳。
我咬住嘴唇,
还是没憋住笑。
"公主!"远处传来老丞相的咳嗽声。
白胡子在假山后头若隐若现。
我们同时僵住。
萧明昭把油纸包塞进我袖中,
青竹笛往腰间一别,
翻身上墙时还不忘回头:"糖纸别扔。"
我攥紧油纸包蹲回原地。
老丞相的官靴停在眼前时,
袖口里的青梅糖正硌着手腕。
"老臣记得,
"白胡子在头顶上飘,
"紫藤花该修剪了。"
蚂蚁队伍不知何时绕开了我的裙角。
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,
我才展开已经捂热的油纸。
糖块间夹着片青翠的竹叶,
叶脉上还沾着晨露。
宫墙外突然传来极轻的"嗒"声。
我知道那是他落在松枝上的动静。
果然有黄鹂叫声响起,
这次是四个音节。
我把竹叶藏进贴身香囊时,
尝了第一颗青梅糖。
甜里裹着酸,
像昨夜偷喝的果酒。
2
嬷嬷打鼾声传到第三声时,
我蘸着浆糊把《女诫》最后一页粘在了靶心上。
纸页在风中簌簌作响,
像极了去年秋猎时被箭矢穿透的鹿皮。
"公主该学规矩了。
"母后今早说这话时,
指甲上的凤仙花汁红得刺眼。
现在那本书正挂在梨树上,
被我用金簪划出个歪歪扭扭的"耻"字。
窗外突然传来扑棱声。
雪枭落在窗棂上,
羽毛里夹着片干枯的梅瓣。
我踮脚取下它腿上的竹筒,
信纸带着松木香——"西郊野梅林,
青果已熟透。
"
铜壶滴漏刚到亥时,
我已经把寝被卷成个人形。
守夜宫女在打络子,
我穿着杏色襦裙从她眼前晃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