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过去,反倒成了一种解脱。
再次醒来,我已身在阴冷潮湿的柴房。
门外有家丁看守的脚步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,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是阿娘。
她端着一碗冷掉的饭,眼圈红肿,一言不发地走进来,将我紧紧抱在怀里。
我知道门外有人监视,阿娘什么都不能说。
她只是抱着我,身体不住地颤抖,泪水一滴滴落在我的脖颈上,滚烫。
就在我以为她只是来安慰我时,她的手在我背后悄悄动了一下,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怀里。
监视的家丁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,阿娘立刻松开我,抹了抹眼泪,转身离去。
我攥紧怀里的东西,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,才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月光,小心翼翼地摊开。
那是一方手帕。
上面没有绣鸳鸯戏水,也没有绣富贵牡丹。
那繁复的针脚,勾勒出的竟是一株株我不认识的草药,旁边还用极小的绣线标注着研磨、熬煮的步骤。
在手帕的右下角,绣着三个血红的小字。
三日红。
是祖母给我的那支蝶钗里藏的剧毒!
我的心狂跳起来。
原来,我那个只会哭泣、逆来顺受的阿娘,竟懂得毒药的配方!
府中的空气越来越压抑。
我不知道的是,在我被关在柴房的这段时间,祖母做了一件更惊天动地的事。
她借着“探望”的名义,独自去了关押北地蛮人俘虏的地牢。
阴暗潮湿的地牢里,她见到了蛮人的首领。
那是个像铁塔一样壮硕的男人,即便戴着镣铐,眼神依旧凶狠如狼。
祖母没有带任何守卫,只是平静地站在他面前,递过去一本账簿。
“这是你们北地应得的军饷,被我家夫君克扣了三成,用在了南边的生意上。”
首领的眼神瞬间变了。
祖-母又轻轻叹了口气,声音不大,却字字诛心:“真是可惜了,你们那位英勇无双的小王子,本可以活下来的。可我们老爷说,只有死人,才不会追讨军饷。”
“你说什么!”首领猛地抬头,铁链哗哗作响。
“我什么都没说,”祖母微微一笑,那笑容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森然,“我只是在想,你们的王子,究竟是怎么‘战死’的。”
暴乱,就在当天夜里毫无征兆地爆发了。
被俘的蛮人不知如何挣脱了镣铐,与祖母安插的内应里应外合,喊杀声响彻了整座刘府。
府中顿时大乱,男人们纷纷抄起武器,前去镇压。
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前院时,一道纤细的身影,趁乱溜到了府中最森严的军械库。
是堂姐。
她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裙,手里捏着一个精致的胭脂盒,神色镇定地走向守卫。
“几位叔叔辛苦了,我奉祖父之命,来给平叛的几位叔伯送些提神的香膏。”她声音娇柔,笑靥如花。
守卫看她一个弱女子,又闻到胭脂盒散发的香气,放松了警惕,挥挥手让她进去。
堂姐走进军械库深处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绝。
她猛地打开胭脂盒,里面根本不是什么香膏,而是满满的黑色火药和细碎的铁珠!
她从袖中抽出火折子,吹亮,毫不犹豫地将火苗凑近了引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