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晨雾像块浸透冰水的抹布,
糊在我脸上。
我攥着染血的军装领口,
指甲陷进掌心。
铁门在身后哐当合拢,
震得我后槽牙发酸。
这是顶替沈青松身份的第三天。
靶场那边砰砰响,
每声枪响都让我膝盖发软。
不是怕,
是那些声音太像雨夜里的爆豆声。
父亲倒在青砖地上的时候,
血和雨水混成淡粉色,
从台阶往下淌。
我摸向袖口。
刀片还在。
"列兵沈青松!"有人踹我小腿肚。
我差点亮出刀片,
硬生生改成扶正军帽。
抬头看见老刀疤那张坑洼的脸,
他比划着开饭手势,
喉结上的疤痕跟着蠕动。
食堂飘着泔水味。
我掰开馒头,
里面趴着半条菜虫。
周砚白突然坐到我对面,
白大褂袖口沾着血渍。
"吃这个。"
他推来铁皮饭盒,
红烧肉油光发亮。
金丝眼镜反着光,
我看不清他眼睛。
陆沉舟的皮靴声从走廊那头碾过来。
所有人都挺直了脊背,
我往嘴里塞肉,
嚼得太急咬到舌头。
血腥味漫开时,
他正好停在我背后。
"新兵。"
他手套拍在我后颈,
凉得像蛇皮,
"枕头太鼓。"
我咽下混着血的肉。
他指间夹着的烟卷擦过我耳尖,
烫得我一抖。
烟灰簌簌落进我衣领,
烫出细小的疼。
熄灯号响过三遍,
我才摸回宿舍。
枕头被划开了,
胭脂盒碎成渣,
朱红的粉末撒在灰白床单上,
像凝固的血点子。
门轴吱呀响。
我迅速用被子盖住那片红,
袖口刀片滑到指尖。
陆沉舟靠在门框上抽烟,
月光把他影子拉长,
横在我脖子上。
他忽然扯开我衣领,
拇指碾过我锁骨:"这道疤,
是去年闸北巷战留下的?"
我浑身绷紧。
那其实是流弹擦痕,
沈青松不可能有。
"报告教官,是训练伤。"
他低笑一声,
烟头按灭在我床头。
焦糊味里,
他腕间的弹痕一闪而过。
那疤痕形状很特别,
像朵畸形的梅花。
我盯着他背影,
直到走廊尽头传来金属碰撞声。
老刀疤蹲在灶台边,
正用油布擦拭一件藕荷色裙褂,
并蒂莲的绣线已经发黑。
周砚白的医务室还亮着灯。
我摸过去时,
听见抽屉锁咔哒响。
从门缝看见他正把一叠图纸塞进药柜第三格,
最上面那张露出"子宫剖面"的字样。
晨雾又起来了。
我站在靶场边缘,
把刀片藏回袖袋。
陆沉舟在训话,
皮手套拍打步枪枪管的声音,
和当年子弹上膛声一模一样。
2
月光像把钝刀,
把训练场割得支离破碎。
我趴在泥潭里,
腐臭味直往鼻腔里钻。
陆沉舟的皮靴碾过我的手指,
疼得我眼前发黑。
"继续。"他吐掉烟头,
火星溅在我后颈上。
泥水灌进领口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