束胸布突然勒得喘不过气。
三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么闷,
我缩在衣柜里,
看着血从门缝底下漫进来。
现在这些泥浆像极了那天的血,
黏糊糊地往衣服里渗。
远处传来咳嗽声。
周砚白靠在双杠旁,
白大褂被风吹得鼓起。
他手里攥着条毛巾,
月光给金丝眼镜镀了层冷釉。
陆沉舟突然揪住我后领:
"装什么死?"我被拎起来时,
束胸布边缘擦过喉结。
他眼神一暗,
手套猛地掐住我脖子。
"教官!"周砚白快步走来,
毛巾塞进我掌心。
消毒水味冲散了泥腥气,
他指尖擦过我手腕内侧,
那里有颗胭脂痣。
我触电般缩手。
毛巾掉进泥里,
周砚白弯腰去捡,
镜链扫过我膝盖。
月光正好照进他镜片,
我看见他瞳孔骤缩——
他盯着我领口松开的纽扣。
陆沉舟一脚踩住毛巾:
"军医很闲?"他转动手腕,
弹痕在月光下像条蜈蚣。
我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份档案,
弹道分析图上画着同样的疤痕走向。
周砚白直起身,
白大褂下摆沾了泥点。
他推眼镜时,
药柜钥匙在兜里叮当响。
第三格抽屉的锁眼有点锈,
上次我撬开时,
那叠女性解剖图还带着油墨味。
"加训结束。"
陆沉舟突然松开我。
他走前把烟头按在我肩上,
隔着湿透的布料,
烫伤火辣辣地疼。
训练场只剩我一人。
拧衣服时,
束胸布边缘露出半寸。
阴影里传来布料摩擦声,
老刀疤蹲在器材室门口,
手里那件藕荷色裙褂正在滴水。
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并蒂莲纹样,
突然抬头看我,
喉结上的疤涨得通红。
我转身就走。
医务室灯还亮着,
周砚白在煮针筒。
蒸汽模糊了他的镜片,
他忽然说:"伤口会感染。"
我低头看手心,
不知什么时候抠出了血。
他拉过我的手,
棉签蘸着碘伏,
在伤口画圈。
消毒柜玻璃映出他的侧脸,
他嘴唇在动,
像是无声地念某个名字。
"青......"我猛地抽回手。
他眼镜滑到鼻梁,
露出完整的眉眼。
太像了,
像那个总来给我补课的医学生,
那年他死在去租界的路上,
手里还攥着给我的蝴蝶发卡。
门外传来皮靴声。
陆沉舟拎着马鞭进来,
鞭梢还滴着水。
他目光在我和周砚白之间转了圈,
突然用鞭柄抬起我下巴:"沈青松。"
我后颈汗毛倒竖。
他拇指蹭过我喉结,
那里贴着特制的假皮肤。
周砚白突然打翻酒精灯,
火焰窜起来的瞬间,
陆沉舟的手套松了力道。
"滚回去睡觉。"
陆沉舟甩了甩马鞭,
水珠溅在病历本上。
他走时撞翻了药柜,
第三格抽屉震开条缝,
我看见半张泛黄的婚纱照,
新娘的侧脸和我有七分像。
走廊尽头的灶台闪着油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