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，不必了。
她缓缓拿出那张纸，低头，目光掠过上面冰冷的数据，最后定格在那两个清晰的汉字结论——
【早孕】。
以及旁边，手动盖上去的、鲜艳夺目的红色印章【确认妊娠】。
像一场荒谬的讽刺剧。
她站着，听着沙发上那人醉酒后对白月光最赤裸的告白，然后，极其缓慢地，将那张承载了可笑希冀的纸，对折，再对折，折成一个方方正正、棱角坚硬的小块。
走到洗手间，打开马桶盖，将那个纸块扔进去。水流汹涌而下，瞬间将它卷没，吞噬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水面恢复平静，映出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，和一双枯寂的、再无波澜的眼睛。
她抬起头，看向镜子里的人。
再见，陆太太。
再见，苏清。
…
三年后。京都，嘉德春拍夜场。
水晶吊灯流光溢彩，衣香鬓影，低语轻笑与落槌声交织，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权势精心烘焙出的芬芳。今晚的压轴拍品是一颗重达十五克拉的艳彩蓝钻，命名“深海之泪”，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幽蓝光芒。
竞价已进入白热化，数字一路飙升，令人咋舌。
前排贵宾席，苏清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，颈项纤直，肩线单薄，却撑得起那份低调的华贵。她微微侧头，听着身旁金发碧眼的男伴低声用德语与她交谈，唇角噙着一抹浅淡得体的笑意。
与三年前那个躲在陆家阴影里、沉默寡言的替身，判若两人。
“两亿一千万！这位先生出价两亿一千万！还有没有更高的？”拍卖师声音激昂，目光扫视全场。
一道冷沉的声音自斜后方响起，不大，却瞬间压过所有嘈杂：“两亿五千万。”
全场霎时一静，无数目光聚焦过去。
苏清端着香槟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滞。那声音，刻入骨髓的熟悉，也刻入骨髓的冰冷。
她没有回头，也能感受到那束目光，沉甸甸地落在她背上，带着审视，探究，以及一种几乎要撕破伪装的灼人惊愕。
陆沉。
他果然来了。而且，在为这颗钻石举牌。
一旁的德国男人，卡尔，体贴地俯身问她：“苏，你喜欢？我们可以…”
苏清轻轻摇头，唇角那抹笑意深了些，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轻嘲。她放下酒杯，终于缓缓转过身，目光越过数排座椅，精准地落在那张俊美却覆着寒霜的脸上。
四目相对。
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。
他瘦了些，轮廓越发凌厉深刻，那双眼睛依旧黑沉，此刻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、剧烈震荡的情绪。震惊，难以置信，以及一种近乎贪婪的攫取。
苏清迎着他的目光，红唇轻启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透过略显寂静的空气，传入他耳中，也传入周围竖着耳朵的看客耳中。
“陆总真是大手笔。”她轻笑，眼波流转间，疏离又淡漠，“看来是准备觅得珍宝，博心上人一笑？真是令人感动。”
她顿了顿，在陆沉骤然缩紧的瞳孔注视下，轻轻挽住身旁卡尔的手臂，语气轻慢，如同拂去一粒微尘。
“不过，替身当久了，也是会倦的。这种戏码，我就不奉陪了，祝陆总…得偿所愿。”
每一个字，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，隔空扇在陆沉脸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