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秒的数字都像被无形的脉搏推动,轻轻一颤,抽搐着向前爬行。
“03:17:22”中的“2”忽然扭曲了一下,像被什么从内部啃噬,又缓缓归位。
这不是幻觉。我屏住呼吸,听见自己耳膜里嗡鸣作响,如同远处潮水退去时的空洞回音。
我发了疯似的翻遍整本日记,纸页发出干枯的“沙沙”声,像无数虫足在爬行。
原本清晰的印刷体开始扭曲、融化,墨迹如黑蚁般蠕动,聚成细小的团块,又散开,仿佛在重组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语言。
视线模糊又清晰,再模糊,胃里翻搅着昨夜未消化的恐惧。
只有封底那枚暗红色的指印,不仅没有消失,反而愈发鲜活。
我翻到那页时,指尖刚触上它,就感到一丝微弱的搏动——像胎心跳动,又像脉搏在皮下轻轻跳动。
我猛地抽回手,冷汗顺着脊背滑下。
这指印……歪斜而颤抖,像临死前挣扎着按下的。
李姐曾提过一句:
“沈言最后签离职单时,手抖得厉害,血蹭到了纸上。”
难道就是这枚?
它是在回应我?
还是……在警告?
我盯着镜中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,忽然笑了。
笑声干涩,像玻璃在摩擦。怕有什么用?我已经站在悬崖边了。
如果想活命,就得知道更多——关于沈言,关于林溪,关于这栋楼里所有人闭口不谈的过去。
于是,我冲了把冷水脸,刺骨的寒意让我打了个激灵,脸颊泛起短暂的红晕。
我套上外套,走向李姐的工位。
“李姐,咱们茶水间那盆绿萝长得真好,都要开花了,怪事。”
我状似无意地开口,声音干哑。
她正整理文件的手猛地一顿,纸张滑落在地,发出一声轻响。
她缓缓抬头,眼神像看见鬼:
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
“就是那盆绿萝,叶子快垂到地上了,听说快开花了。”
我补充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。
“别提它!”
她压低声音,语气陡然紧绷,“那下面埋的是沈言的骨灰!当年他从顶楼跳下去,摔得不成人形,林溪亲手把他的骨灰拌进土里,就种在那儿。她当时跟疯了一样,对着那盆土说,‘你要永远看着这间办公室’……这么多年了,谁都不敢动,就怕惹上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我靠在冰冷的墙面上,后背紧贴着瓷砖,冷意透过衣料渗入皮肤。
胃里一阵翻搅,仿佛有东西在蠕动。
那盆绿萝每天接受浇水、修剪,叶片油亮,甚至……真的开出了细小的白花。
而那下面是人的骨灰。
是沈言残存的怨恨。
而林溪,日复一日地蹲在那里,抚摸着泥土,像是在抚摸爱人……她不是疯了。
她是自愿成为坟墓的守墓人。
我终于明白了,林溪根本不是被什么怨灵附身了,她是主动的,她自愿与沈言的怨念共生。
她用一个个活生生的实习生,去复刻那场死亡悲剧,用我们的恐惧和生命,去延续她那份扭曲到极致的执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