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臂从肘部裂开，裂缝里不是骨，是空心藤管，
管壁一张一合，像是植物在呼吸。
她对我笑，声音却从藤管里传出：
“星眠，你妈缺氮，你给不起，我来。”
话落，她断裂手臂里喷出一股黑色水状，我妈的骨灰。
我呕吐，吐出来的却是玫瑰色的泡沫。
泡沫落地，菌丝疯长，瞬间把我双脚缠成木桩。
我动弹不得，只能眼睁睁看小姨用另一只手，从土里拎出一只袋子。
袋口撕开，倒出一堆碎指甲， DNA报告单贴在袋外，
“比对结果：与林秀兰符合率为99.999%，确认母女。”
小姨把报告单折成纸飞机，
“你心脏空了，需要‘营养’回填，我来帮你。”
纸飞机尖划破我的眉心，血珠滚落，被营养土瞬间吸干。
土表立刻鼓起一条脉管，顺着我的空洞往上爬，爬进黑种子裂口。
“咚”，种子发出第一声心跳，震得整座温室玻璃嗡嗡共振。
小姨听见，脸上浮出欣慰的笑，眼白却迅速被绿色胞浆占满。
她最后说了一句：
“营养土已签收，轮到你付运费。”
话音落，她整个人倒进土里瞬间腐朽，只剩那截残缺的断裂手臂还竖着。
我胸口那粒冰凉的种子，被运费催熟，裂成两半。
一半留在空洞，一半弹射而出，
三秒长成一株六米长的“人形枝”，
枝头开出一朵黑色猪笼花，花囊冲向我张开。
这时，电子女声在顶棚响起，带着快递签收提示音：
“快递到付已签收，寄件人获得心脏代偿权，收件人进入24小时倒计时。”
我低头看见自己脚下, 正浮出最后一行菌丝字体：
“第5天，完成，第6天，请自愿假死。”
黑色猪笼花囊忽然反折，把我整只右手吞下去，
快递单重新打印，新的到付款信息跳出：
寄件人：苏星眠
托寄物：右臂
签收人：林秀兰（母）
到付金额：一次自愿假死
预计送达：24小时后。
而倒计时，正在我眼前开始显示: 23:59:59。
6 小姨营养土
我没有疼，只有冷，
冷得像把手伸进零下四十度的液氮，
皮肤、血管、骨骼瞬间结成一条冰棒。
倒计时嵌在右下角：23:59:58。
每跳一秒，花囊自己就会往里缩一厘米，
我左脚蹬地，右脚猛踹猪笼花茎，
藤条却顺着我的力道上攀，一路缠到锁骨，勒住颈动脉。
我眼前爆出金星数字：23:57:41。
我被迫松力，花囊立刻加速，冰感越过肘弯，直逼肩膀。
再有三秒，我就成独臂人。
绝望里，我瞥见小姨的那根六米高的‘巨形枝’顶端，
裂口处闪着一点金属冷光，旧钢笔。
笔帽还插在那里，像遥控钥匙。
我用仅剩的左手扯断脚边菌丝，整个人借力荡起，一把抓住笔杆。
花囊暂停，倒计时停在23:57:38。
笔尖自动写出“指令：退货。”
猪笼花囊口猛地反吐，把我右臂“噗”地喷出来。
我没时间哭，爬起来就往大门冲。
门却被爬山虎焊成一块绿墙，电子女声发出客服腔：
“门禁已升级，需人脸识别。”
摄像头从藤蔓里伸出，对准我脸，射出一束绿光扫过右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