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夜里,我又听到了。这次更清晰了些,那挠刮声里,似乎还夹杂着极轻的、湿黏的摩擦声,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蠕动。它不再局限于阁楼东头,仿佛在移动,沿着某种轨迹,靠近着我卧室正上方的天花板。
我猛地坐起身,心脏咚咚直跳,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。
绝不是错觉。
我摇醒睡在旁边的堂妹,问她听没听到什么。
她睡眼惺忪,皱着眉听了半晌,茫然地摇头:“没有啊,姐,你是不是太想奶奶,幻听了?”说完又倒头睡去。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,一点点缠紧我的心脏。全家人都正常的听力,唯独我能听见?奶奶的话和这诡异的声响像两块拼图,严丝合缝地对上了。
别让那面镜子照到你睡觉。
阁楼东头那间。
第三天,是奶奶的头七。家里来了很多人,喧闹冲淡了连日的恐惧。但等到夜深人静,宾客散去,老宅重新被巨大的寂静和黑暗吞没时,那种毛骨悚然的等待感又回来了。
我躺在床上,眼睛盯着天花板,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动静。
果然,它又来了。
而且,比前两晚更急切,更清晰。那挠墙声变得密集,甚至偶尔会有一声尖锐的“滋啦”,像是指甲刮过了玻璃。
它好像在催促着什么。
有一个瞬间,我甚至觉得那声音不再是来自头顶,而是…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,在我的卧室门外。
我猛地捂住了嘴,才压下冲到喉咙口的尖叫。
不能再等了。
第二天下午,趁着父母外出办理奶奶的后事,其他亲戚也在午休,我揣着那把冰凉的老钥匙,悄悄走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。
楼梯是老式的木楼梯,陡峭,踩上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每一级都像一个痛苦的叹息。越往上,空气越冷,灰尘和霉变的气味也越发浓重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光线从楼梯转角唯一一扇积满污垢的小窗透进来,昏黄黯淡,照出空气中飞舞的亿万尘粒。
阁楼的门就在眼前。低矮,破旧,木板扭曲变形,深色的漆皮剥落得斑斑驳驳。门把手上挂着一把沉重的新锁,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——但这把锁只是虚挂在那里,并没有锁死。而在门板靠近地面的地方,几道深色的、崭新的抓痕赫然入目,与周围老旧的木头格格不入。
我的心跳得厉害。
奶奶给的钥匙,对应的显然不是这把新锁。
我的目光落在门框上方。那里有一道几乎被灰尘覆盖的缝隙。踮起脚尖,伸手试探着往上一摸,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凸起。
是另一个锁眼,隐藏得极好。
就是这里了。
我掏出那把黄铜钥匙,钥匙在我汗湿的手心里更显冰冷。深吸一口冰冷的、带着霉味的空气,我将钥匙小心翼翼地对准那个隐藏的锁眼。
居然完全吻合。
轻轻一拧。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在死寂的阁楼里清晰得吓人。
门,应声开了一道缝。
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。不仅仅是灰尘和霉味,更浓的是一种陈旧的、类似油彩和化学药水混合的刺鼻气味,底下还压着一丝极淡的、甜腥的腐败感,和奶奶病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我推开了门。
阁楼内部异常昏暗,唯一的光源来自身后楼梯间那扇小窗,微弱地照亮门前一小块地方。灰尘像雪一样厚,每走一步都会扬起一片迷蒙的烟尘。空气凝滞冰冷,仿佛数十年没有流动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