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进屋里说。”他压低声音,神情异常严肃。
他的屋子很简陋,弥漫着烟叶和草药的味道。他给我倒了杯热水,看着我喝下,然后盯着我: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我深吸一口气,从奶奶临终的嘱咐,到夜里的挠墙声,再到阁楼密室的照片,最后是我那张标注着今天日期的、胸口插着刀的照片,以及昨晚瓜棚外的恐怖经历,尽可能冷静地叙述了一遍,只是暂时隐去了看到疑似家族成员和镜子异常的部分。
三叔公听着,脸色越来越白,夹着烟卷的手指微微颤抖。我说完后,他沉默了很长时间,只是大口地吸着烟,烟雾缭绕,让他的表情有些模糊。
“那面镜子…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干涩沙哑,“…是祖上传下来的邪物。叫‘魇镜’。”
“魇镜?”
“嗯。”他点点头,眼神晦暗,“据说…它能照见人的魂魄,特别是人睡着后,魂魄最不安稳的时候。最早…最早家里祖上是做‘画影’的。”
“画影?”
“就是…给死人画像,有时候也…也用特殊法子,给活人画‘睡影’。”三叔公的声音压得更低,“那镜子,就是用来取‘影’的。对着睡熟的人照,镜子里会留下那人的魂影,然后…就能画下来。”
我想到满墙的黑白照片,那哪里是照片,那是…魂影?
“画下来…做什么?”
三叔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避开了我的目光:“老辈人的说法…有用处。具体的…我也不太清楚。但这镜子邪得很,照多了,人的魂就容易不稳,甚至…被勾走一部分。所以祖上定了严规,绝不能让它照到睡觉的族人。”
“那为什么…”
“为什么你奶奶那辈又用起来了?”三叔公苦笑一下,狠狠吸了口烟,“穷呗,还能为啥。那年月太难了。你太爷爷走了歪路,想用这镜子的邪性‘描补’运势,一开始好像确实管了点用,家里顺了一阵子。但后来就…就失控了。”
“失控?”
“嗯。”他声音发颤,“镜子里…好像住了别的东西。它不再只是取影,它开始…‘改影’。”
我想到那些照片里隐藏的可怕“异物”,喉咙发紧:“改影?”
“就是在人的魂影上,加上它想要的东西!虫子,污秽,诅咒…然后,影子上被加了什么,真人身上…慢慢也会出现对应的东西!”三叔公的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,“你二叔公,就是最早的一批…他照片上嘴里被塞了黑线,后来他就真的疯了,整天胡言乱语,最后把自己舌头嚼烂了…”
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那…那挠墙声是什么?还有那个黑影…”
“不知道。”三叔公摇摇头,眼神空洞,“可能是镜子里那东西…也可能是被它改坏了的、困在里面的祖先的魂…它们想出来,或者…想拉更多人进去‘陪’它们。”
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,力气大得吓人:“囡囡!你看到你自己的影子被改了!那把刀!今晚子时!它就要应验了!你必须走!立刻走!走得越远越好!永远别再回来!”
“可是家里其他人…”我想起那个深夜进入阁楼的女人。
“别管他们!”三叔公几乎是在低吼,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深切的悲哀,“有些人已经没救了!他们为了…为了苟延残喘,或者为了别的东西,早就和那镜子做了交易!他们帮着那东西‘喂影’!用自己亲人的魂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