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
蔓延的阴影骤然一滞,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,潮水般向后退去,缩回了帘子之外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噩梦。

脚踝上那刺骨的冰冷感迅速消退,但一种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残留着。我瘫软在地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浑身都被冷汗浸透。

钥匙…奶奶的钥匙…

我颤抖着把它掏出来,摊在掌心。它依旧冰冷,但上面繁复的纹路里,似乎有极微弱的、温润的光泽一闪而过,随即隐没。

是它救了我?

那东西怕这把钥匙?

惊魂未定,但我脑中混乱的线索似乎清晰了一点点。奶奶留下钥匙,不仅仅是为了让我打开那扇门,更是为了…防身?

可是,如果钥匙能克制那阴影,为什么奶奶自己…

我不敢再想下去。

不能再待在这里了。那东西虽然暂时退却,但肯定还在附近。天快亮了,我必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,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,活过明天晚上!

我挣扎着爬起来,脚踝依旧酸麻。小心翼翼地撩开瓜棚的破帘子,外面月光惨白,四野空旷,什么都没有。

我咬着牙,一瘸一拐地朝着与老宅相反的方向走去。我记得几里外有个废弃的土地庙,小时候和伙伴探险去过那里。

一路上,我草木皆兵,总觉得身后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,但那刮擦声没有再出现。

土地庙比记忆中更加破败,门歪斜着,里面堆满了枯枝和鸟粪。但至少有四面墙,能给我一点可怜的安全感。我搬来几块破石头抵住门,缩在角落里,握着那把钥匙,睁眼等到天明。

第一缕天光从破窗照进来时,我几乎虚脱。

今天是十月二十八号。照片上标注的日期。

子时…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…

我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。

我必须知道真相。我必须知道那面镜子的来历,知道家里到底隐藏着什么。奶奶不可能是唯一知情的人。

谁会告诉我?父母?他们显然在隐瞒。叔伯姑姑?他们可能都是参与者。

一个人影闪过我的脑海——三叔公。奶奶的弟弟,住在邻村,年轻时走南闯北,见识很广,性格也耿直古怪,和家里其他人都不太亲近。小时候他常偷偷给我糖吃,说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样。

也许…他是唯一可能告诉我点什么的人。

我必须冒险去找他。

白天行动相对安全。那阴影,那挠墙声,似乎只存在于黑暗中。

我整理了一下狼狈的仪容,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,然后走出土地庙,绕远路朝着邻村走去。

三叔公的家在村尾,一个独立的小院。我敲响木门时,心情忐忑不安。

门开了,三叔公站在门口,他比几年前见时更显苍老,但眼神依旧锐利。他看到我,明显愣了一下,随即皱起眉:“囡囡?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?你奶奶昨天刚下葬,你不待在家里,跑这儿来做什么?”

他的语气带着关切,但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

“三叔公…”我一开口,声音就哽咽了,连日的恐惧和委屈几乎决堤,“我…我遇到怪事了,很可怕的事…关于奶奶,关于阁楼…”

听到“阁楼”两个字,三叔公的脸色猛地一变。他左右看了看,一把将我拉进院子,迅速关上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