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没事，都过去了。"陈志强摆摆手，目光投向窗外，"母亲走的时候很安详。她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我出人头地，但最大的欣慰是我成了个负责任的人。"他停顿了一下，声音有些哽咽，"她临终前还念叨着你，问那个总来家里吃饭的明远现在怎么样了。"
李明远感到喉咙发紧。他想起了陈母那张总是带着微笑的脸，想起了她不顾家境贫寒，极是热情招待儿子的朋友。他甚至还记得她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，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。那个善良的女人，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，连临终前都在关心着儿子的朋友。
"你父亲呢？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叔叔..."李明远轻声问道，生怕触痛老友的伤口。
"肝硬化。他这辈子太苦了，在工厂干了一辈子重活，最后身体垮了。"陈志强深吸一口气，"临终前，他突然拉着我的手，说对不起我。说如果不是他没用，我也不用放弃那么多机会。"他的声音低下来，"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道歉。"
李明远不知该说什么好。他记得陈父是个瘦削寡言的男人，总是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，身上带着一股金属和机油的味道。每次去陈家，陈父总是点点头就钻进里屋，把空间留给年轻人。但现在想来，那或许不是冷漠，而是不想让儿子为自己的寒酸朋友感到难堪。那个沉默的男人，用自己的一生撑起了一个家，临终前最放不下的还是对儿子的愧疚。
"你呢？父母都还好吧？"陈志强转移了话题，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些伤心事。
"父亲去年去世了。"李明远轻声说，"心脏病。走得很突然。"他停顿了一下，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握他的手，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的场景。"母亲还好，跟我弟弟住在一起。她总是念叨着你母亲做的红烧肉，说再也吃不到那么好的味道了。"
李明远掏出手机，给陈志强看照片："我有个儿子，十岁了。叫小哲，智慧的哲。"
"真好，像你。"陈志强仔细端详着照片，眼神柔和下来，"成家立业，这才是正途。"
"你呢？结婚了吗？"李明远问道，虽然已经从老同学那里知道答案，但还是想亲口问问。
陈志强摇摇头："一个人惯了。在中学当语文老师，带带学生，日子过得简单。"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"曾经谈过一个，女方家里嫌我穷，没成。后来也就没心思了。"
服务员过来添水，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。李明远望着窗外，雨似乎小了些，街灯陆续亮起，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。他想起自己的妻子林薇和儿子小哲，想起今天早上出门时，林薇细心地为他整理领带，小哲蹦跳着把午餐盒递给他。那种平凡的温暖，此刻显得格外珍贵。
"说实话，没想到你会联系我。"陈志强突然说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。
"公司在这边有个项目，我过来出差，突然就想起了你。问了几个老同学，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。"李明远解释道，其实他为了找到陈志强，联系了不下十个老同学，打了无数个电话。
"大家都怎么样了？"陈志强问道，眼睛里带着真切的好奇。
"王胖子开了家餐馆，李伟当了医生，赵琳——你记得吗？我们班的文艺委员，去了国外，好像嫁了个老外。"李明远顿了顿，"去年高中同学聚会，来了二十多人，你没来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