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
天空很静,大地很静,便是檐下的鸟儿也垂头不语。
身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帝王,奕然却无法让躺在床那侧的女子展露一抹、哪怕比雨露还轻微的笑容。他伸手,想抚平她额角因为伤痛而紧皱的眉头,却不想,她倏地睁开双眼,冷漠而凶狠地将他的万般柔情隔在了间距不到一公分的地方。
“我已经抓到凶手了。”
她怔住了,眉眼间流露出痛苦和哀求。
奕然的心啾地痛起来,如果她是为他哀求,为他痛苦,他便是抛下这万人尊崇的地位也在所不惜……实际上,那些都是脑海中的幻想,奕然很明白,她为之哀求的是伤她的人,痛的是以为他伤害了刺伤她的人!
为什么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原谅来刺杀她的人,却不能理解他的无奈和不得已?
“他们……我让人送出国境了。”
她的眉头顿时松开,眼中倏地闪过难得的柔情。
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。
奕然果断地转身,离开了这个魂牵梦萦的昭阳殿。他没有立皇后,却把这象征着皇后地位的宫殿给了她住,她却仿佛聋了,哑了,不到万不得已,也不肯多说一个字,更别说回应他的心意。
他已经将自己降低到了尘埃,小心翼翼地不称自己为“朕”来伤害她,为什么面对的依旧是她如冰封过的颜面?
“陛下,已经解决了。”
被打击得一败涂地的信心恢复了那么一点点,奕然露出王者的骄傲,森冷而高傲地吐出一个字:“赏!”
伤害她的人,不扒皮鞭尸已经算是客气了,他怎么可能轻饶?那样说,不过不想她伤心,他伤心罢了。
从她为了平熄两国的战火,自愿踏入他的宫门的那一刻,她的身上便烙刻下了背叛和耻辱——大宣人是宁肯站着死,也不愿意屈从的民族,何况她是大宣的皇女,未来的女皇!
第一次刺杀是冲着奕然来的,她竟然挡在他的身前,苦苦哀求杀手不要破坏难得的和平,这让她顷刻间成了大宣国公认的叛徒!刺杀她,成为了大宣人头号大事。
起初,她总是求他,因为那些是她的族人,是跟她有血脉相连关系的国人,可是随着刺杀次数的增加,随着下手越来越毫不留情,她懂了——她当自己是大宣的人,她亲爱的族人却只当她是仇人!她不再求情,从此失去了偶尔展露的如春花的笑颜。
朝中已经有超过三位以上的大臣弹劾她是红颜祸水,让奕然早早地处理。奕然都装聋作哑,搪塞了过去,如果宰相也加入反对的行列……他不知道还能不能为她撑起这片暂时宁静的天空。
他也曾拿大臣说的这些话去敲打她的心思,期望她能说句让他坚持下去的话,不,哪怕展露浅到不能再浅的微笑,轻阖下首,他便是负尽天下人,也甘之若饴……
2、
富丽堂皇的大殿,臣子跪了一地。奕然放轻了脚步,他已经看到了宰相那个红封奏折刺眼地捏在总管太监手里。
终究是躲不过,终究要硬着头皮面对,撑着他坐上皇位的宰相舅父,也按捺不住了吗?
奕然苦笑着接过奏折,里面洋洋洒洒地说了很多后宫无主的诟病,最后一句才是重点:早立皇后。
他真想命人送这个如千斤重的奏折去给她瞧瞧,让她知道他为了她做了什么。他环顾了眼殿下貌似诚惶诚恐,实际捏紧了圭玉,他不准奏,便准备群起上奏的大臣,心情沉重地缓缓抬起手,“来人……拟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