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吱呀——哐当!”
门帘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,冷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雨水的潮气,瞬间灌满了小小的药铺。王伯“哎哟”一声,斗笠都吓掉了。
一道身影踉跄着扑进来,重重撞在药柜上,震得几个药罐“哐啷”作响。来人一身藏青锦袍,此刻却浸透了暗红的血,湿漉漉地贴在身上,像被暴雨打烂的残霞。他一手死死按着左侧腰腹,指缝间不断有粘稠的血珠渗出,滴落在刚刚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上,“啪嗒”一声,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,比苏清欢见过的任何药汁都要浓稠。
“姑……姑娘……”男人抬起头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磨过粗陶,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,雨水混着血水从下颌滴落。他看向苏清欢,那双眼睛……
苏清欢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。
指尖的药杵“当啷”一声,直直坠入盛满川贝粉的瓷碗里,溅起一片雪白的粉末。
是他!
即便他下颌绷紧,唇色惨白,狼狈不堪;即便五年光阴足以模糊许多面容……但她绝不会认错他左眉骨上那道浅淡的疤痕——那是十二岁那年,一条疯狗扑向她时,他毫不犹豫用后背挡下,被利齿撕咬留下的印记。
沈砚辞!
他似乎也怔住了。目光扫过她因紧握药杵而微微发白的指节,最后停留在她右手虎口处一道陈年的烫伤疤上——那是她第一次替他熬药时不小心留下的。
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冲口而出,却又被他生生咽下。他猛地偏过头,避开她的视线,另一只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被血浸透的碎银,啪地按在柜台上,声音带着刻意的疏离和狼狈:
“在……在下赶路遇劫匪,能否借姑娘药庐……处理伤口?银两……定加倍奉还。” 他气息不稳,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伤口,眉头紧锁。
苏清欢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五年前那个锦衣玉食、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,那个会蹲在泥地里逗她笑、许诺带她看江南桃花的少年,如今却用这种近乎乞求的、带着银钱交易意味的口吻对她说话,当真是讽刺!
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发梢滑落,滴在锦袍的血污上,晕开更深的、令人心悸的红。药铺里浓重的血腥味和陈皮、当归的苦涩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。
苏清欢深吸一口气,那口气息带着药铺特有的清苦,直冲肺腑。她猛地转身,从身后的药架上取下那个半旧的紫檀木药箱,声音冷得像檐外冰凉的雨滴:“里间有张旧床,随我来。”
内室狭小,只容得下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和一个简陋的药柜,霉味混合着更浓郁的药材气味,空气有些滞闷。
沈砚辞依言走到床边,动作迟缓地解开被血浸透、紧贴在身上的藏青锦袍。随着衣料剥离,一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——长约三寸,皮肉狰狞地外翻着,边缘泛白,显然是新伤,被利刃所划,深可见骨,鲜血仍在缓慢地渗出。
苏清欢拧开烈酒瓶塞,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。她用干净棉布蘸取烈酒,动作看似平稳,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轻轻按上伤口边缘消毒。
“嘶——” 沈砚辞身体猛地绷紧,牙关紧咬,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,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但他随即死死忍住,再未吭声,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