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清欢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侧另一道旧疤上——那是一道略浅的、早已愈合的疤痕,形状不规则。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那道旧疤的轮廓,冰凉的触感让沈砚辞微微一颤。
那是五年前,沈家尚未出事时,她家药铺后院的柴房年久失修,房梁突然塌落。千钧一发之际,是他猛地将她扑开,沉重的木梁砸下,尖锐的木刺在他腰侧划开了这道口子,当时血流如注,他却只顾着问她有没有吓到……
回忆如潮水般涌来,带着旧日的暖意和此刻冰冷的现实,冲击着她的心防。
她迅速收回手,低下头,从药箱里取出针线,声音刻意保持着医者的冷静,却依旧有些发紧:“伤口很深,需要缝合。” 银针在灯下闪过寒光,“大人既已官复原职,新任江南御史,为何会遭此毒手,被人追杀至此?”
话音刚落,手腕猛地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攥住!力道之大,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。
苏清欢惊愕抬头,正对上沈砚辞的眼睛。那双深邃的眸子里,此刻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——痛苦、急切、愧疚,还有一丝……近乎绝望的深情?他紧紧盯着她,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求证:
“你……你还记得……我腰侧的这道疤?”
苏清欢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,猛地抽回手,银针差点脱手扎进自己的指尖。她踉跄后退一步,撞在身后的药柜上,震得几个小瓷瓶叮当作响。
“大人说笑了。”她强自镇定,转身去拿纱布,声音冷硬,“行医之人,对伤口向来敏感。旧伤新伤,不过皮相之别。” 她刻意回避着那道疤背后的记忆,仿佛那只是寻常伤患。
她没看见,在她转身的刹那,沈砚辞眼中闪过浓重的痛色。他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——半面菱花镜!镜面光洁,清晰地刻着折枝桃花纹,只是右侧缺了一角,边缘被摩挲得异常光滑,显然被人长期贴身携带。
他看着她的背影,嘴唇翕动,似乎想说什么:“姑娘可知,这半面镜子……”
“搜!仔细搜!那反贼受了伤,肯定跑不远!挨家挨户给我查!” 窗外,粗哑凶戾的吼叫声伴随着杂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如同索命的鼓点,瞬间打破了内室凝滞的空气。
沈砚辞脸色骤变,眼中柔情尽褪,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决绝。他反应极快,不顾腰间的剧痛,猛地起身,一把将尚在惊愕中的苏清欢按倒在狭窄的床底!
“别出声!” 他压低声音,急促而坚定,顺手抄起床头用来切药草的一把短匕,反手握紧,迅速拉过旁边的旧被褥草草盖住床沿,自己则强撑着坐回床边,用脱下的染血锦袍匆忙盖住腰腹的伤口,佯装闭目调息,气息却依旧粗重。
“信我。” 他最后的声音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消失在门被粗暴踹开的巨响中。
“砰!”
内室本就单薄的木门被一脚踹开,重重撞在墙上,震得屋顶簌簌落灰。四五个穿着皂隶服、手持钢刀的官差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,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、眼神阴鸷的捕头,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狭小的空间,最后钉在床边“调息”的沈砚辞身上。
捕头一眼就看到了锦袍下洇出的新鲜血迹,手立刻按在了刀柄上,语气不善:“你是何人?为何在此处?这伤又是怎么回事?”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沈砚辞苍白的脸和紧握的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