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在苏清欢心上。她攥着镜子的手剧烈地发抖,指节泛白。原来这五年,他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和滔天冤屈!那她这五年的恨意,又算什么?
“那你当年……” 她的声音哽咽,带着压抑了五年的委屈和愤怒,“为何要对我说……恩断义绝?!为何要那样推开我?!” 她忘不了宫门前,他冰冷的眼神和那句绝情的话。
沈砚辞看着她通红的眼眶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:“因为李嵩……他不仅盯着沈家,也盯着所有与沈家有关联的人!尤其是你,阿瑾!我若不狠心推开你,与你彻底划清界限,他下一个要对付的,就是你和你爹的药铺!苏家……也会万劫不复!”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愧疚,“流放途中,我几次三番派人暗中打听你的消息……只知你家迁离了京城,再无音讯……直到上月,我调任江南,途经此镇,才在这‘济世堂’的药铺里……重新看到了你。”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,敲打着窗棂,也敲打在两人沉寂的心上。苏清欢低头看着镜中那行小字,心中五味杂陈,翻江倒海。恨了他五年,怨了他五年,到头来,他竟是为了保护她和苏家,才不得不扮演那个负心绝情的角色?
可这五年,苏家因沈家牵连,父亲被罢官后郁郁寡欢,最终撒手人寰;母亲日夜操劳,忧思成疾,也在三年前病逝……这些失去至亲的痛苦,这些颠沛流离的艰辛,又该向谁诉说?向谁讨还?
“我知道……” 沈砚辞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,他看着她,眼神带着理解和深深的痛,“我知道你心里有怨,有恨。这五年,你受的苦,都是我沈砚辞欠你的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语气变得凝重,“但阿瑾,李嵩此人,罪孽滔天!他不仅贪墨了那批救命粮,导致无数灾民饿死;三年前江南大疫,朝廷拨下的救命药材,也被他暗中扣下大半,转手高价倒卖!多少百姓……因此延误救治,含恨而终!如今我重返江南,就是要重查旧案,将他绳之以法,告慰亡魂,也为我沈家、为我娘……讨一个公道!”
他向前一步,尽管伤口疼痛让他身形微晃,眼神却异常坚定:“我需要你的帮助,阿瑾。只有你,能帮我拿到那密仓里确凿的证据。”
苏清欢沉默着。雨声敲窗,像是催促。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,看着他苍白脸上的坚毅,看着他眼底深藏的痛楚和恳求,恨意与心疼在胸腔里激烈交战。
最终,她缓缓抬手,将那半面菱花镜紧紧按在胸口,仿佛要将其嵌入骨血。
“……好。”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异常清晰,“我可以帮你。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。”
沈砚辞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:“你说!”
“第一,告诉我当年你娘……以死明志的全部真相,每一个细节。” 苏清欢盯着他的眼睛,“第二,明日,带我去漕运西边的密仓。李嵩的人肯定盯着,我们……得小心行事。”
沈砚辞重重地点头:“好!我答应你!”
当夜,药铺打烊。苏清欢在沈砚辞服下安神药沉沉睡去后,独自一人来到前堂。她走到那个熟悉的药柜前,手指在角落处摸索片刻,按下一个不起眼的机括。一个小小的暗格弹开,露出里面一个蒙尘的旧木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