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了。
江念初,你当年甩开我的手,得到的你想要的生活了么?
2.
城市的另一端,空气浑浊粘稠。
老旧批发市场顶棚悬着惨白的节能灯管,投下冰冷的光线。空气里充斥着劣质塑料、陈年积灰和廉价香水混杂的刺鼻气味。讨价还价声、货物拖拽声、小孩哭闹声汇成令人烦躁的噪音洪流。
江念初缩在通道尽头最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后。
一张褪色发白的旧塑料布铺在地上,散乱摆放着她熬夜赶制的小东西;彩色丝线缠绕的发圈,素银珠子串成的手链,几朵用料更廉价的仿制珠花。它们粗糙,却依稀有着拍卖台上那枚栀子花的轮廓。
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旧外套,拉链拉到下巴,试图抵御穿堂而过的阴冷湿气,也遮掩住过于单薄的身体。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,嘴唇几乎没有血色,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。每一次呼吸,都像是隔着厚重棉絮,胸口深处传来隐约的闷滞感。
她低着头,专注地用镊子将一颗细小米珠黏到雏菊发夹上,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。
旁边摊位,卖廉价内衣的大妈嗓门洪亮:“……女人就不能病!一病就完了!男人靠不住,钱也留不住!你看隔壁老陈他老婆,心脏病,拖了几年?最后人财两空,房子都卖了……”
每一个字都像冰针,扎进江念初耳膜,刺进心里。
她手猛地一抖,米珠“啪嗒”掉落,滚远了。
一股尖锐的窒息感攫住她!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疯狂地、不规则地擂动胸腔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深藏的钝痛,眼前阵阵发黑。
她立刻丢开镊子,手伸进旧外套宽大的口袋,急切摸索那个小小的塑料药瓶。呼吸短促艰难,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杂音。
拧开瓶盖,倒出两粒白色小药片,干咽下去。药片的苦涩和金属味在舌根弥漫开。
她靠向冰冷墙壁,闭眼,等待那阵要命的悸动平复。额角渗出细密冷汗,濡湿鬓边散落的碎发。
意识回笼,她睁开眼,目光空洞地落在面前无人问津的小饰品上。指尖无意识地捻起一朵粗糙珠花。
一丝极淡、极苦的笑意掠过她苍白的唇角。
阿砚……你现在,正站在云端吧?
这样……很好。
离我这摊泥泞,越远越好。
3.
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,打破狭小出租屋的死寂。
江念初刚收拾完摊位回来,疲惫得几乎散架。心脏不适感仍隐隐残留。她看到屏幕上闪烁的“妈妈”二字,呼吸一窒,迟疑着接通。
“念初啊……”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周丽娟小心翼翼又带着哭腔的声音,“你……你还有钱吗?你弟弟他……他又闯祸了,把人打伤了,对方要五千块才肯私了,不然就要报警……他才十九岁,不能留案底啊……”
江念初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,心脏像是又被那只无形的手攥紧,闷痛袭来。她靠着斑驳的墙壁,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上。
“妈……”她的声音干涩沙哑,“我上周刚给你的三千块……”
“那钱给你爸买药了呀!你也知道,他那病离不开药……念初,妈知道你不容易,但家里实在没办法了……你弟弟要是进去了,这个家就完了……”周丽娟的哭声越来越大,带着绝望的控诉,“你怎么就这么狠心?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们全家?当初要不是为了给你凑那点手术费,你爸怎么会去借高利贷,怎么会被人打断腿,落下这一身病!现在你弟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