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拥有了曾经不敢想象的一切。
可心底那个洞,却从未填满过。那个叫江念初的女孩,带着她决绝的背影,在他心里凿开一个巨大的缺口,寒风呼啸。
他恨她的背叛,恨她的嫌贫爱富,恨她当年那句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”如同魔咒,鞭策他不断向上爬,却也让他再也无法真正快乐。
当那枚珠花出现在拍卖图册上时,他心中所有刻意积攒的恨意瞬间土崩瓦解,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慌和尖锐的、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的疼痛。
那枚他当年在珠宝店柜台前徘徊了无数次、用攒了整整一年兼职辛苦钱才买下的珠花。他还记得自己递出那一小叠带着体温的、皱巴巴的钞票时,店员那略带诧异又忍笑的眼神。记得她打开那个丝绒盒子时,亮晶晶的眼睛和惊喜的笑容。她曾说这是她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。
可她现在……竟然卖掉了它?
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、一次次举牌,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,最终以远超它本身价值的价格,将它重新夺了回来。
冰冷的珠花落入掌心,却烫得他心口发疼。他紧紧握着它,尖锐的花瓣边缘硌着皮肤,所有伪装的冷漠彻底溃不成军,此刻,那些被伤害后的愤怒和委屈全都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汹涌、更恐慌的揣测——他太了解她了,她绝不会轻易舍弃真正承载着珍贵回忆的东西。
除非……
他像个失去了最珍贵宝物、惶惑不安的小狗,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空荡的脑海里反复回响:她到底怎么了?她现在……过得好不好?
“叩叩——”敲门声响起。
“进。”他转身,脸上所有外露情绪瞬间敛去,只剩深潭般的沉静。他将珠花放在宽大的紫檀木办公桌上。
特助陈默推门进来,拿着平板电脑,步履沉稳:“贺总,您让我调查江小姐,我调查到了。”
平板放在桌上,屏幕亮着,显示着“江念初”的近况资料。
照片上的她,比三年前更瘦削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穿着那件灰扑扑的旧外套,正低头在喧闹的批发市场角落里整理地摊上的小饰品。背景杂乱破败。
贺砚深的目光落在屏幕上,冰冷的屏幕光映在他深黑的瞳孔里。他的视线扫过那些冰冷的文字:
【先天性心脏病,病情持续恶化。】
【长期服用廉价药物维持,效果不佳。】
【经济极度拮据,租住于城西旧区棚户房,环境恶劣。】
【家庭负担沉重:父亲残疾多病,母亲无业,弟弟屡生事端,需其不断补贴。】
【近期已进入市一院心脏移植等待名单,排序靠后(当前序号37)。预估手术及后续费用超百万。】
【备注:调查过程中发现,其父曾多年前欠下高利贷,疑似与江小姐的病当时急需用钱有关。】
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黑眸,此刻骇浪惊天!瞳孔因极度震惊和痛楚而剧烈收缩。
心脏病……恶化……移植等待名单……高利贷……
三年前……急需用钱……
一个个碎片,在他脑海中疯狂拼凑,指向一个他从未想过的、残酷到让他浑身血液冻结的真相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