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“明白!”

陈默快步退下。

办公室重归死寂。

贺砚深缓缓拿起那枚栀子花珠花,紧紧攥在手心,坚硬的棱角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。他走到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人海。

玻璃映出他模糊的侧影,线条冷峻,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,冰层之下,是汹涌澎湃的、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痛楚和悔恨。

江念初……

你这个……傻子!

5.

市一院心脏外科住院部。
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、药物和衰败生命的压抑气息。

江念初被护工告知,有捐赠物资指名要她签收。她虽疑惑,但还是拖着虚弱的身体,走向走廊尽头。她抬起头看见———她梦里出现最多的人贺砚深

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,宽阔挺直的肩背……即使只是一个模糊轮廓,也带着强烈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
那身影太过熟悉,刻进骨髓,却又在三年时光阻隔下,变得如此陌生而冰冷。

血液瞬间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!江念初的心脏像是被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一瞬,随即开始疯狂失控地擂动!咚咚!咚咚咚!剧烈的撞击感震得她眼前发黑,胸口闷痛得无法呼吸!

她下意识捂住心口,指尖冰凉,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,猛地扶住冰冷的墙壁,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。

阴影里的男人似乎听到动静,缓缓转过身。

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。剑眉,挺鼻,薄唇紧抿,下颌线绷得像刀锋。五年时光褪去少年青涩,沉淀下岩石般的冷硬和深不可测。那双曾盛满温柔星光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两潭寒冰,锐利如刀锋,直直刺向她,带着审视、嘲讽,还有……一丝她无法解读的深沉痛楚?

贺砚深的目光,像带着实质重量,缓慢残忍地刮过她苍白无血色的脸,扫过她身上灰扑扑的旧外套,最后停留在她紧紧捂住心口、指节泛白的手上。

死寂。只有灰尘在惨白光线里无声浮动。

他迈开步子,一步步朝她走来。锃亮皮鞋踩在水泥地上,发出清晰、稳定、压迫感十足的声响。嗒。嗒。嗒。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狂跳不止的心脏上。

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昂贵烟草的气息,霸道侵入她的感官,将她拖回栀子花盛开的盛夏,又瞬间抛入此刻冰冷绝望的现实。

他停在她面前,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散发的寒意和威压。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单薄的身体。

他微微低下头,冰冷视线攫住她因惊骇病痛而微微失焦的眼睛,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残酷的弧度,声音低沉,带着淬了冰的讥诮:

“江念初……”他顿了顿,每个字都像冰棱,“当年甩开我的手,头也不回地走掉……”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她破旧外套和身后简陋阴暗的库房,眼神里的心疼几乎化为实质,“……就是为了能住进这种地方?为什么不告诉我。”

“轰”的一声!滚烫血液猛地冲上江念初脸颊,又被更深的冰冷羞耻感冲刷下去!她张张嘴,想说什么,喉咙却像被滚烫砂纸堵住,只能发出破碎气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