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但我苏锦瑟,何曾真正屈服过?

我暗中观察,谨慎行事。发现这浣衣局也是一个小小的江湖,管事嬷嬷贪婪,几个大宫女互相倾轧。

我利用她们之间的矛盾,借力打力,几次躲过致命的陷害。甚至偶尔,用我过去掌控宫闱时对人心细微的洞察,点拨一两个备受欺凌的小宫女,悄然培植一点微不足道的势力。

更多的时候,我沉默地搓洗衣物,在哗啦水声中,拼凑着这两年来错过的信息。

萧景珩坐稳了皇位,苏锦曦宠冠六宫。苏家倒台后,朝堂势力重新洗牌,新贵崛起,旧族蛰伏。

而我的死,早已湮没在宫廷日复一日的华丽喧嚣中,无人再提。

直到那日,浣衣局来了一个特殊的“客人”。

那是敌国南楚送来的一位质子,名唤秦夜。据说在南楚皇室极其不受宠,甚至因其母妃出身卑贱而备受欺凌,送来大周后,处境更是艰难,时常被宫中势利之人克扣用度,连衣物都需送到这最下等的浣衣局来浆洗。

管事嬷嬷将那包破旧衣物嫌弃地扔到我面前:“洗仔细点!虽说是个没前途的质子,好歹也别让人挑出错处!”

我低头应了声,打开衣物包裹。

一股极淡的、若有似无的药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
我指尖一顿。这药味……很奇特,并非寻常伤药。且这血腥味虽被刻意清洗过,却逃不过我的鼻子。

我不动声色地检查,在一件中衣的夹层内里,摸到了一点极细微的、硬痂的触感。

是血?还是……

夜深人静,我借着一盏昏黄油灯,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处缝线。

里面,藏着一小片薄如蝉翼的绢布,上面用极细的墨线,绘着奇怪的符号与线条。

像是……地图的一角?或是某种密文?

心脏猛地一跳。

这个质子,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
3

我将绢布小心拓印下来,原物照旧藏回衣物夹层,恢复缝线,天衣无缝。

几日后,质子府的一个小厮来取衣物,神色惶惶,似乎生怕被刁难。

我趁无人注意,将一枚我近日偷偷用省下的口粮换来的、治疗外伤的普通药膏塞进他手里,低声道:“天冷,小哥手上冻疮厉害,这药膏或许有用。”

小厮愣住了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
我垂下眼:“浣衣辛苦,彼此照应罢了。”

小厮攥紧药膏,匆匆离去。

又过几日,那包衣物再次送来。在一件外袍的暗袋里,我摸到了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、精致的桂花糖。

来自南楚的点心。

我捏着那枚小小的糖,在冰冷的浣衣局角落里,慢慢含化。甜味在舌尖弥漫开,带着一丝久违的、被人轻微记挂的暖意。

我和那位质子秦夜,就这样通过洗衣物的传递,建立起一种微妙而隐秘的联系。

我偶尔夹带一点微不足道的伤药或吃食,他回馈一些小小的、不算逾矩的点心或旧书。

我从中拼凑着他的处境:监视严密,时遭刁难,但似乎仍在暗中谋划着什么。

他或许也从我超乎寻常的谨慎和偶尔流露的、与浣衣局格格不入的细微处,察觉了我的不同。

但我们从未言明。

4

转机发生在一个雪夜。

管事嬷嬷因丢了支不值钱的银簪,怒火滔天,认定是我这“手脚不干净”的丑婢所偷。